子弹从抛壳口跳了出来,落在地上,弹动了一下才安静下来。子弹是上膛的,看起来刚才第一个被弓箭贯穿喉部的男人并不是第一次玩枪,他知道怎么样才能打死人。
男人很熟练的卸下弹夹,拿在手里看了看,五四式弹夹没有观察窗,但是从按压弹簧的感觉上来看,里面最多有四发子弹,算上刚才落在地上的那一颗,应该是五颗,当然对于一般情况下来说,为了保持簧力,手枪的弹夹是不会压满的,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压满子弹,要么说明手枪的主人没有足够的危机感,要么就是压根没有足够的子弹。
地上的男人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喘息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臭味,那支箭并没有毁掉腹腔动脉,所以男人只能痛苦的抽cu着,却没办法立刻死去。
男人并没有去管落在地上的子弹,一般来说,子弹都是很珍贵的,没有人会随意把子弹扔到地上,但是这个人显然对此并不在意。他看了垂死的男人一眼,侧头想了一会,然后慢慢将手里的弹夹插回到枪里,重新拉动枪机上膛,然后单膝跪倒在那人的身边。受伤的男人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目光中流露出祈求的神色,他蠕动着嘴唇说道:“救我。”
“抱歉。”男人低声说道:“有人对我说过,你这种情况,早死早托生。”他用双手持枪,把手枪顶在男人的胸口上,最后看了对方一眼,突然说道:“如果真有地球onle这回事,下次换个难度吧。”说着他扣动了扳机,五四式手枪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枪口跳动了一下,子弹轻而易举的穿过了男人的胸骨和心脏,一直射入地下。男人的身体随着枪声抖动了几下,终于安静下来,有血液从他的身下静静的流了出来。
男人慢慢站起身,拎着手枪走到第一个被他杀死的男人身边,那个男人的喉咙已经被箭头撕裂了,半个头部浸泡在血泊中,双眼无神的大睁着,似乎直到死去也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男人记得他才是这支手枪的真正主人,于是蹲下身,在尸体上摸索着,试图找到一个备用弹夹或者一些子弹,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这人身上的东西不多,更没有像弹夹的物品存在,最后他只是从那人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zippo打火机。
他站起身,用拇指掀开打火机的盖子按了一下,蓝色的火焰跳动着出现在面前,在他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风并没有伴随着夜色的来临而减弱,但是那火焰仍然顽强的不肯熄灭,只是在防风墙的保护下看似软弱的摇晃着,这居然是个正品。
男人出神的看了一会,终于合起盖子,把打火机放进口袋里。他转头四下看了看,走过去捡起扔在地上的步枪,那是一只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男人对这支枪没什么兴趣,要说年龄,这家伙恐怕比他父亲大,而且这支枪的保险也没有打开,显然刚才它的持有者并不准备用它来射击,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件战略威慑性武器,只是这个人恐怕不明白,即使是同样的威慑性武器,也要持有者拥有足够的常规武力做保证才行,否则的话,只会成为对手的优先打击对象。男人很随意的把步枪背到了身后,然后从被勒死的男人脖子上取下自己的弓箭。
如果有一个弓箭爱好者在这里,一定会看出这是一把简化版的复合弓,去除了配重杆和一些不必要的附件,但是保留了基本的调节结构,铝合金的弓身和两侧的椭圆形定滑轮都经过很细心的保养,在旁边篝火的映照下闪烁着黯淡的光芒。因为刚刚用它绞死了一个人,三根搅在一起的弓弦显得有些偏软,多半已经超过了疲劳极限,看起来需要为它更换弓弦了。
男人拾起弓,抬头向本来属于三个男人的营地看过去,那里静悄悄的,看不到女人和男孩的影子,只有篝火还在熊熊燃烧着。男人想了想,又向停在公路上的suv看了一眼,弯下腰抓住地上尸体的一只脚,拉着它转身向公路下走去。
刚才的枪声虽然因为顶着人体而显得沉闷,但是仍然足够让侯佳停止尖叫牢牢的闭上嘴巴,公路的地势比较高,从她的位置看出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营地边的尸体,虽然灾难过后,看到死倒并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但是眼看着鲜活的生命突然消逝仍然是一件很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的事,即使这三个人刚才正想杀死他们。
老邢也终于坐直了身子,和侯佳不同,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那三具尸体上,而是一眼不眨的盯着那个男人,他觉得自己的全身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那个男人向他看过来的时候,他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的想转过头去,可是脖子却不听他的使唤。好在男人并没有盯着他看,很快转身走开了。这时老邢才觉得车里回荡着一种奇怪的格格声,然后发现那是自己的牙齿捉对厮杀时发出的声音。
他艰难的伸手揉了揉下巴,却发现手心里全是汗。这个动作让他终于开始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感觉瞬间回到了他的身上,然后才发现身上的内衣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sh漉漉的难受极了。这时他才觉得车子在轻微的晃动,那是因为坐在后排的侯佳正在抖个不停。
老邢嗯了一声,这个不大的动静吓了侯佳一跳,她惊恐的伸手捂住嘴巴,就好像她刚才没有大声尖叫一样,她看着老邢低声说道:“他要干什么?”
老邢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同样不知道那个男人拖着尸体要走到哪里去,寂静的夜里,一个杀手倒拖着刚死的尸体走向黑暗,怎么看都应该是恐怕电影里的场面,老邢的想象能力不怎么样,就算无聊看了天天向上,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这个去混网文圈,当时他唯一的想法只是——混这行的长得都有点惨啊!所以这个时候他当然猜不出那个神秘的男人想干什么,想了想只好苦涩的安慰道:“至少那几个家伙死了。”
侯佳可没觉得这个安慰有什么效果,那三个家伙虽然可恶,但是现在外面这个也没看出来好在哪里,所以她哀求的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吧,那些东西都不要了。”她以为老邢没有及时开车离开是因为舍不得地上的帐篷之类的物品。
老邢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空荡荡的钥匙孔说道:“他们把车钥匙拿走了。”
侯佳吃了一惊,这才明白刚才老邢为什么不开车,她惊慌的问道:“被谁拿走了?”
老邢毕竟是个男人,而且也眼看着奔四十了,虽然只是普通人的胆子,到底经过的事情多,所以很快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了一下,断然说道:“就是把你从车里拉出去的那个人。”那三个男人中只有这个企图侵犯侯佳的人到过汽车旁边,所以如果车钥匙被人拿走,那就一定是在他的身上。
侯佳定了定神,也想到了这件事,她紧张的向车外张望了一下,男人已经拖着一具尸体走出很远,而那个拿走suv车钥匙的人就躺在公路边的草地上。她看了一眼老邢,发现老邢也在看她,刚刚遭受过一次惊吓,两个人想到要到车外面去,忍不住都有些胆战心惊。
过了一会,老邢咬了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向侯佳说道:“你别下车,我找到钥匙咱们就离开这里。”
侯佳呃了一声,很想不让老邢去,但是转念想到这是唯一的办法,只好叮嘱道:“你自己小心。”
老邢的确不知道自己应该小心些什么,外面似乎充满的危险,但是如果仔细想一下,却又没办法落实到具体的事务上面去,显然比起已知的危险,未知的才更让人觉得可怕。老邢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只要想到自己将去一个刚死的人身上掏掏摸摸,心里就觉得发毛,他嗯了一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外静悄悄的,除了风呼啸吹过的声音,就只有篝火中树枝燃烧发出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老邢知道那是内脏的味道。男人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老邢四下看了看,小心的向公路下走去。
还没有走到公路边上,就听到身后的侯佳惊呼了一声,他抬头看去,发现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了回来,他手里的尸体和弓箭步枪都已经不见了,正空着手站在远处看着他,夜色投射到他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
老邢的心一阵紧缩,想到这个人刚刚杀死三个歹徒,脚都有点软了,虽然论吨位自己要超过那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但是要比总成绩的话,对方至少已经拿下了自己的两倍还多。两个人远远的对视着,谁也不肯先开口。过了一会,还是老邢反应过来,干笑了一声说道:“你好。”
那个男人仍然看着他,沉默着不肯说话。老邢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叫邢志新。”他并不知道那个拿手枪的男人曾经在背后准备向他射击,但是面前的男人杀死了那三个对他们意图不轨的人,道声谢总是没错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老邢从前在社会上混出来的经验,无论如何,很争取个好态度再说。
男人仍然沉默的看着他,就在老邢快要绝望的时候,他才突然说道:“程斌。”
老邢没想到他会开口说话,说实话他在车里的时候并没有听到男人在杀死那个腹部中箭的人时说的话,那个时候侯佳的叫声还在车厢里回荡,他没有暂时失聪都得庆幸自己的零部件结实抗造。所以刚才他一度以为这个神秘的男人是个哑巴,或者听不懂普通话,可怜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不会任何一种方言,如果一定要换个普通话以外的语种,似乎也只有英语可以选择。正琢磨是问候对方“howaeyou”好,还是直接问“aeyoueatde”的时候,对方突然说话,直接后果是他一时居然没有意识到这是那种语言,很花了一些时间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因为反应的时间有些长,所以他很自然的胡思乱想了一下,心想:“人家都成龙,最不济也要成材,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怎么就成饼,也太没有进取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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