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针灸。
这其实便是一个完整的经脉丹田理论,在经脉丹田中运转的元气,便是真气,因为交通网变好了,不用像原来那样翻山越岭,消耗量便减小了,元气有了富余,可以逐步积累,这就是筑基,有了加油站后,还能从外界补充消耗,等真气多了,更可以不断提纯,这个过程便是凝气。
从后天真气到先天真气,从先天真气到真元,元气的品质在不断提高。
元气、真气、真元,其实都是能量,而到焠丹,修者的精神力开始和能量混成一片,混混融融,无有分别,便逐渐炼出法力,到金丹大成,就真正踏入了仙道的大门,不但可施展道法,借用天地元气能量,而且自身寿命也大幅度延长,达到几百岁,有更多的时间来求道,更可凌空飞行,如吕祖一般飞过洞庭湖。
就力量的层次来说,法力便是最高,以后虽然力量上会更精纯,更强大,但在层次上却是一样的,再往上,便是寻求生命本身的奥秘,是为求长生,单纯追求力量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经脉丹田,是一套完善的元气集散系统,除此之外,佛门也有一套三脉五轮的系统,性质和道门的经脉丹田是一样的,佛教从天竺传入中土后,武术中便有了佛门武术这一分支,这支可说是深受天竺三脉七轮瑜伽导引的影响,和中土武学有异,一旦修炼到甚深的阶段,这两种东西是不能混练的,两套交通网重叠在一起,在有些地方会产生冲突,便会堵车,交通便会瘫痪,所以只能取其中之一。
庄周取的是道门的经脉丹田。
这些天来,通过静坐内视,庄周对整个经脉丹田系统可说已经完全掌握。
只是如何入手,还是一个问题,他体内的星云气旋。虽然也自成回流,能从外界吸纳天地元气,而且更有一个极大的优势,他是周身血肉骨骼无一不练,这样锻炼出来的身体,无疑要比道门修行要强悍许多。
但修行的进度便大大的耽搁下来。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庄周思虑许久,终于觉得道藏中的丹道修行理论,已经是一个完全成熟的体系,由此走,便可以少走许多弯路,加速突破,更重要的是,经脉丹田,真的是一套非常高效的元气集散系统,效率远比无目的的胡练一气来的高。
而且通了经脉丹田后,随着修为的提升,也可以沿着这张网逐步锻炼整个身体。
既然已经选定了经脉丹田系统,便要先选出一个最优先的元气集散地,这个前辈们早就找出来了,道门有三个丹田,下丹田、中丹田、上丹田,其中下丹田又名气海,正好是人体的中心,到手脚的距离都一样,等到金丹大成,修出足够的法力,便能丹破婴生,孕育出元婴,这元婴都是法力组成的,最优先的集散地便转换为上丹田,也就是紫府。
不过这就是以后的事情了,而且道藏之中,真正成熟的是丹道修行理论,也就是金丹以前,金丹之后,其实有好几条路,有好几个发展方向,而且都有成功先例,并不是只有成元婴一条,这个暂时还不必考虑。
庄周跌坐在床上,遍布全身的星云气旋都被他收拢到下丹田中,庄周的星云气旋其实都是元力,是天地元气精华,散布全身便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此刻收敛到下丹田中,却连踪影都不见。
全身便觉一阵虚弱。
庄周念头微微一动,元力便从丹田出,一路冲破各种关隘,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周身大|岤,都在一炷香内便被打通,此刻元力才真正四通八达,丹道大周天已经建立。
庄周只觉周身如同浸泡在温水之中,四肢百骸无一不暖,眼前心中,一片光明,一股气流从下丹田冲上,忍不住纵声长啸。
如龙吟,如虎啸,绵绵不绝,由低到高,穿云裂石,啸声清清朗朗,没有半点杂质,有半盏茶时间,这才渐渐低落下去,终不可闻。
外界早被惊动,不但国术堂,适才一啸,声震百里,便是整个城市都被惊动。
庄周暂时无心去管,他瞑目内视,只觉经脉之中的元力已经开始凝聚液化,就好像雾气过重,水汽凝结,成为水珠,无数水珠又汇聚起来,形成小溪,潺潺流动,无数小溪又汇聚成奔腾浩荡的江河。
滚滚江河,都入气海。
庄周心知肚明,丹道小周天后便可引气入体,得先天真气,而此时大周天已成,便进入了凝气期,以后所修,就是真元,真元有形有质,相对有质却无形的先天真气来说,品质当然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离那心中的桃花,便又近了一步。
虽然知道,这一啸之后,便是风起云涌,龙蛇起陆,但庄周却并不后悔。
他左手摊开,轻轻摁在心口,脸上一片安详。
此心光明,夫复何求。
司徒龙缓步而入,见庄周跌坐,便沉声道:“我身为国术堂堂主,一直以来竟然不知道堂中有阁下这样的人物。”
庄周不语,瓜田李下,嫌疑自然是难免,因此他只是道:“司徒公曾说,武术精要在于诚,不知堂主诚于何。”
司徒龙一怔,面上便有喜色,肃容道:“诚于武。”
庄周笑,道:“不是诚于人么。”
司徒龙道:“学武,本就不必诚于人。”
两人俱是默然,过片刻,他便反问:“阁下也诚?”
庄周道:“诚,不诚又何必学武。”
司徒龙更喜,道:“诚于何?”
庄周肃容端坐,道:“诚于武,诚于人,更诚于志。”
司徒龙眉头忽然紧缩:“诚于志?”
庄周道:“始于志,诚于志,因此心光明。”
司徒龙眼睛已经开始发光。
不但发光,他还整了整衣袍,坐到庄周对面,语气恭敬的问道:“然先生志于何?”
庄周眼中就见笑意,此中有真意,本为有缘说。
他便道:“我志图南。”
司徒龙不解,道:“图南?”
庄周眼睛也开始发光,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此谓之图南。”
司徒龙听了良久不语,最后才道:“先生志太高,非我所能行。”
庄周道:“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司徒龙便笑,道:“先生说的是,今日见先生,实三生之大幸,非先生,不能窥至道,先生实我师。”
庄周也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原是同道,相互启发。”
司徒龙道:“同道?”
庄周肯定点头:“是同道。”
司徒龙喜动颜色,道:“既如此,当饮酒。”
庄周道:“需痛饮。”
确实是痛饮。
两人饮到月上中天,地下摆满了几十个酒坛子,仍是面不改色。
四周服侍弟子都面现惊羡骇然之色。
两人却浑然不觉,仍是谈笑风生。
司徒龙的手背在身后,酒水就好似屋檐滴水,滴滴答答的从他手指上渗出,落到地上,地上已经现了一个小水洼,都是酒,酒水落下,便有啪啪的轻响。
庄周头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雾气很浓,风一吹,便摇摆起来,带着一股浓浓的酒香,连带着身上衣衫都有些潮湿了。
两人都似对对方的异状浑然不觉,只是饮酒,然后大笑,然后又饮酒。
果然是痛饮,饮到痛的时候,不知谁便开始了作弊。
此刻留在堂中的,都和国术堂有着不浅的关系,看出他二人是在比拼,自然无人去揭穿,反而为有幸见到这传说中的一幕而感到兴奋不已。
化解酒气,并非什么高深的武术,只要会基本的吐纳之术,知道吐故纳新,便能将酒气混在其中排出,但像二人这般,酒水几乎是水滴般的渗出来,便至少要大周天已成了。
别的不说,相信以后国术堂的弟子,成材的将更多。
至于外界,庄周一啸虽有惊动,但国术堂在这里经营多年,根基深厚,自然有人安抚下去。虽然庄周一啸动静太大,但至少暂时无事,拖过几天还是不成问题。
两人从月中又饮到天边微白。
虽是一直不停的运功化解酒气,也觉有些发软。
庄周看看天色,停手不饮,道:“我该走了。”
司徒龙道:“国术堂不曾怕过任何人,先生何必一定要走。”
庄周道:“天已明,兴已尽,世间又岂有不散之宴席。”
司徒龙略一沉吟,便道:“先生要到何处去。”
庄周道:“西溯长江,朝昆仑,东游五岳,拜泰山,而后行道天下,遍访高贤。”
司徒龙道:“如此,请让我为先生准备陈仪。”
说着唤过一名女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女子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看了眼庄周,便转身奔进后院去了。
庄周道:“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见,我房中也有些物事,是一套道藏,一把剑,一件旧衣,都是旧日所用,还请司徒公不弃收下,也好做个别后念想。”
司徒龙不知庄周说的是龙角剑、蜥蜴皮,以为只是寻常之物,便微微颔首,道:“甚好。”
两人都不说话,即是要分别,又何必再说。
片刻后,那女子奔出,手里托一红木盘,上面用红布盖着,恭敬递与司徒龙,司徒龙示意交给庄周,庄周站起,伸手掀开红布,见下面是一信封,也不打开就将信封揣入怀中,然后略一拱手,并不言谢,一个人出门去了。
那手托红木盘的女子,肃然立在司徒龙身后,见庄周人影已经不见,这才低声问:“父亲,为何将家传秘笈送于此人。”
司徒龙怅然道:“惠儿,此人非汝所能知,十年之后,此人若不死,天下宗师,将无人能出其右。”
司徒惠大惊,失声道:“难道便是父亲也不能?!”
司徒龙也已至凝气期,距离结丹不过一步。
司徒龙神情平静,淡然道:
“我不能,司马司空二人不能,其他人自然更不用提,除非左公肯破例出手!”他心中比较,良久,忽地苦笑道:“我不知道,这两人我都看不透。”
武术界中,向来有一王三公之说,三公便是司马、司徒、司空,一王是托塔天王,姓左名擎苍,亦是当世唯一已知达到焠丹期的练气士。
当世第一高手。
庄周出国术堂,西行四十里,便弃了大路,往山野中行去。
以往他也进过山,但那时候随身都带许多装备,只这次最干净。
圆木刀、手弩、月牙砍刀、龙角剑,这些一样都无。
全身上下,就一身单衣,几张证件,另外还有一个信封。
庄周探手从怀中取出信封,拆开,是一张支票,一本书。
庄周将支票收起,然后看那本书。
青色线状书皮,上面有三个手写毛笔字,破甲劲。
每一字都瘦骨嶙峋,金石铿锵,尽透笔力。
再翻开,第二页。
上写“先祖白石公遗传,不肖子孙司徒龙恭录。”
庄周微笑,便一页一页的翻下去。
是完整的破甲劲,其中更有许多司徒龙的练拳心得。
只一遍,这些便牢牢印在庄周脑子中,但要完全融会贯通,还要时间,他双手一合,书便化作粉末,飒飒落下。
一路西行,溯长江,朝昆仑。
这一日到紫萝峡,已是入秋,不觉风起,落叶飘飞。
庄周静立峡边,观东逝长江,只觉身心俱化。
传说,战国时绝代剑客荆轲,便是在此地睹大江奔腾,一去不返,悟出绝然无前之剑。
此剑非真剑,是心剑。
一往无前,无物可挡,虽至尊,亦杀之。
何人不可杀,何物得永生。
唯此等剑,才配刺始皇帝,遂绝千古刺客风流。
图南志 第五章 尘世霜
庄周站在峡边,眼前是滚滚长江水,旁边有异种桂花树。
桂花有香,香气凛冽,而且悠长。
也不知道多久,庄周醒过来,只觉神清气爽,惬意无比,脸上就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水呀,从秦流到了汉,从唐流到了宋,就这样流过了历史,流到了而今,这水还是活泼泼的流着,当年那些人和事,却早就成了传说。
庄周便伸手,从旁边桂花树上折下一枝,上面还有露水,低头一嗅,只觉一股香气直透肺腑,当下笑意更盛,看着江水,道:“古来霸业都流水,王图原是许浪花,我知英灵不寂寞,且献秋露桂一株。”
说着手松开,那枝桂花便飘飘落到峡下,随着江水去了。
庄周的人也飞起,飘飘的落到江水中去了。
桂花枝向东,庄周向西。
三山五岳,塞北大荒,这些早被前辈求道者踏尽。
只这长江底,却从没有人走过。
庄周双足落在江底,便觉一股雄浑无滔的力量,几乎立足不住。
整个人都被带的摇晃了起来。
庄周只是抱元守一,气贯全身,这才见修士的力量。
虽然不能正面对抗,但滔滔江水,却也带不动他的脚步。
庄周便好似磐石,牢牢的立在江底。
外呼吸自动停止,转为内呼吸。
万里长江,大地龙脉,精气自然不是地面可比。
气海之中星云气旋急速旋转,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大进。
气旋的中心,已经液化成一团。
庄周瞑着目不动,有半个时辰,他自觉已经适应,这才抬起脚,微微向前踏出半步。
脚还没落下,身体已经失去平衡,轰得一声,庄周被连根拔起,被江水裹着往下游而去,等他从水里出来,已是下游十多里的地方,庄周不由苦笑连连。
在江水中修炼,等于时刻要和万里长江的浩瀚之威对抗,更别说还要一路西溯。
但因为难,便不走了么。
休息了片刻,庄周又下水,这次调息一个时辰后,才踏出一步,却在第二步的时候又被江水卷起。
这一天,庄周往东漂了百多里,身上被石头刮得到处是伤。
第二天仍如此,又漂了五六十里。
最危险的一次,被水卷走之后正好撞到尖石上,深深扎入胸腹,两根肋骨当即断裂。
待到庄周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脸上已是白的像纸一样。
血从掩腹的手指中不停渗出,若非有元力护住内脏,早就毙命在江中。
等到他能牢牢站住,行路时亦不被冲走,已是半月之后,这时离紫萝峡,已有五百里水路,西行之路这才踏上正轨,只是速度仍然缓慢,每日不过走上三四里,便已耗尽力气。
但之后就越来越快,有时一天竟然能走上几百里水路。
只是逆行,已经不足以锻炼自己。
庄周便开始放出自身元力,开始试着硬撼江水。
这其实和千军万马交锋又有何异。
压力顿时大增。
令多少江水倒流,便要承受多少压力。
绝不可能少一分。
庄周即便全力施为,也不过能迫开身边几立方米的水。
即便如此,修行的速度,也在近乎十倍百倍的提升。
星云气旋液化的程度越来越明显了,已经由气旋变成了漩涡,一个液态元力漩涡。
等庄周抵达天府,已是百日之后。
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沉静肃穆。
只有体内气海中,那星云漩涡还是活泼泼的。
这溯江之旅,带来的改变是如此的明显。
体内的星云漩涡,已经从里到外都彻底液化,聚成一团,中间更是开始凝结。
更多的却是心性上毅力上的改变,便是武术的修养也大进,在寂静中,体悟本真,又有什么假象能够迷惑,在江水中,直面自然,还有什么劲力的变化不明白。
于是沉静,于是肃穆。
庄周只是静静的站在街上,并无说话,亦没有动作,两边的路人便不自觉的避开了他,这并非有所意识?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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