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坐在角落里,我拿牙刷柄在墙上刻上一横,重重地反复地刻着这一横。我已经忍过一个冬天,这个冬天是我一生中最寒冷的冬天,从未料到二十一岁的冬天是这样森白恐惧,寒冷透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冬天泡在温泉里是最舒服的。”我一楞,思绪飘到那个有暖暖阳光的下午,我眯着眼打着盹,做着一个可爱的梦。远处的小洋狗裹上棉衣,耷拉着脸,睡倒在柔软的糙坪上,旁边一狗粮盆里放着满满的ji胸rou脯。
旁边又响起贼贼的笑声,y阳怪气地嘲笑,“刻什么刻啊,这才几天啊,这个日子没头的,我都在这里呆了不知道几年了。小崽子你可是七年啊,还以为自己七天啊。”
我放下牙刷,假装没听见似的,但那七年两字如把刀子瞬间犀利地朝我心头一刺。我一直想淡忘这个数字,却无qg地被提醒。七年,按医书所说的,人的新陈代谢都不知道经过几轮改变了,记忆细胞不断凋谢死亡再新生,所以一个人七年前和七年后很有可能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无法想象七年后的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就像七年前我背着书包上初中,每天过得没心没肺的,而现在的我竟进了监狱,每天刻着正字慢慢熬着忍着。
忍字心上一把刀。
晚饭时间到了,gān警拿着一铅桶的菜和一脸盆的橘子进来。进监狱后第一次可以吃到水果,大家哄拥而上。
我粗糙的手慢慢剥开那只暗huáng的橘子,动作有些艰涩,酸酸的味道立刻弥漫在空气里。又是这熟悉的味道,我想起蒋雪修长的手指麻利地掰下一橘瓣,轻柔地塞进我嘴里,顺带着他手指咸咸的味道。曾经那些在心中偷偷噬啮的快乐,细微的小心qg现在都成了回忆,不可及的回忆。张开gān裂的嘴唇,塞进一片橘子,我的眼睛有些酸涩。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此刻正在蹲大狱。
思绪散开来。突然一阵粗bào的声音,“妈的,老子这橘子是烂的!”
麻子脸坐在g铺上一手抠着脚趾,一手抛起那只烂橘子,不偏不倚得刚好砸在我头上。
“大哥,好准!”刀疤男拍着大掌。周围的小弟chui起口哨。
麻子脸手一摊,有人立刻再递上一个橘子。
又是不偏不倚地砸在我头上。
“吼!呜!”周围人围观起来。
再一只橘子,又一只橘子。麻子脸懒懒的躺在g上,一手随意地将橘子向我砸来,露着一口huáng牙大笑。
“大哥,这么玩不带劲。”刀疤脸鬼魅的声音,“把小崽子的裤子扒下来,朝他那玩意扔!”
“有意思。”麻子脸露出y靡的表qg,舌头舔着大huáng牙,周围的小弟起哄叫好。
一股热血直冲我的大脑,瞬刻拿起落在身边的橘子狠狠地向那些禽shou砸去。
“小崽子造反了!给我上!”刀疤脸捂着被我砸着的酒糟鼻,恼羞成怒。
一群人立刻黑压压地扑上来。
我倒在地上,脖子被几双手死命地勒住。
“给我扒开他的嘴巴!”刀疤脸大吼。
一只手过来狠狠地扯开我双唇,我豁出去死命咬住那只手,一声尖叫后是猛的一耳光,打得我耳朵发嗡。嘴巴被qiáng行扯开,双唇撕裂,舌头,上颚被肮脏的指甲刺破。
刀疤男嘿嘿地蠕动厚唇,对边上的小弟说:“老规矩。”
说完,一小弟将桌上那碗米饭放在地上,恭敬地跪下来,为刀疤脸脱裤子。
哗啦啦,一阵臭气熏天的尿骚味刺鼻。刀疤脸得意地在米饭里撒了泡尿。
“给小崽子灌下去!”
那碗浑浊的huáng米饭bi进我的脸。一股腐臭冲天的味道让我作呕。几只手掰开我的嘴巴,几只手掐着我的后颈,我闭上眼睛,万念俱灰。
大碗牢牢扣着我的嘴巴,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进我的口中,一大口一大口流进我的咽喉,我感到喉咙一阵ji挛,五脏六腑qiáng烈收缩,忽的一下全喷吐出来。
“小崽子敢不喝?!给我灌,死命地灌!吐出来的全给老子再吞下去!”
那些手把我的下巴抬高,那只碗里的东西从高处哗的一下全倒进我口里,我连吐的力气都没了。
灌完后那只碗重重砸在我脸上,喀嚓一下,是鼻梁骨断裂的声音。
刀疤脸抓起我的囚服,将我甩在蹲便器上,头重重地磕在斑斑铁锈上,几条血流蚯蚓般得爬出来。我尽力抬起头,用手伸进喉咙里,哗得一下,全吐出来,一大口一大口浓稠腥huáng的秽物,我一直吐,一直吐,发出猪叫的声音,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
虚脱地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中听到刀疤脸的声音。
“怎么样,老子的huáng金尿香吧?”
“刀子哥的可是琼浆玉液啊!”周围一群鬼魅的笑声。
我已经听不见了。
第39章
“你们这些比所有其他的人更不幸生下来的,你们这些被罚在这里受苦的罪人,你们当初在世上倒不如是绵羊或者山羊好。”
这是但丁神曲里地狱篇的一段话。神曲中描写的地狱是一个上宽下窄的漏斗,一共九层,最底层是魔王撒旦所控制的,罪孽深重的人就苦苦在各层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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