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珠帘善正于房画着海螺,烈云钟的急促声响自窗外震了进来。
唯有岛上发生重大事故,此钟才会响起。烈云钟乃是集结岛中弟子的信号,自她入岛以来,从未听到烈云钟声响得如此惊心动魄。
珠帘善赶到时,三千弟子已整齐排列于殿外。她快步走入正殿大厅,南音端坐首位,知秋等众位师伯位列其次。殿中左右是有些身份等级的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
知秋见珠帘善已站入弟子之列,才起了身清清嗓子道:“日前,无心岛消失的六位弟子已全数找到。”
珠帘善浑身一僵,抬眸见知秋恰好望过来,他眸底闪着得意。
知秋手一摆,几位弟子将五具辨不出相貌的尸体抬了进来。
众弟子捂鼻,一阵喧哗。
知秋走下高台,似乎闻不到尸体间散发的混合型臭味,端端庄庄停步于尸体中央,“大家看到,五位无心岛弟子已遇难,幸而,有一位被本座发现及时,捡回来一条命,否则便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了。”
殿中弟子唏嘘间,知秋已走到珠帘善面前,他盯了她片刻,大声道:“正是我无心岛首徒珠帘善杀了这五位同门,一剑封喉,再毁之容貌,弃尸入海,极其残忍。”
此起彼伏惊叹声中,南音走下白玉石阶靠了过来,他寒着一张脸,“善儿,这些是不是你做的?”
珠帘善望望五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跪地道:“师父,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还在信口雌黄。”知秋扭头喊道:“出来。”
一位面皮上满是剑伤的人走了出来,“邹一拜见岛主,师叔及众位师伯。”继而跪地道:“请岛主为邹一讨回公道。”
从身段,眼神到声音上不难辨出此人正是知秋座下爱徒,邹一,亦是失踪人名单中的一员。
邹一逼近珠帘善,猛地抬袖指着她道:“就是她杀了五位师弟,若非我被海水冲了回来,恰巧被师父发现,此时定是同地上五位师弟一样含冤归西。”
珠帘善耳中嗡成一片,自动将周围的喧哗声屏蔽。她将人杀得完美,毁得完美,可不如天意完美,天意将丢入海水中的尸体一个不差送还回来,这比天上掉肉夹馍的几率还要低,可她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毕竟杀人难免心虚。
沉思一会儿,她对着邹一问:“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说人是我杀的?”
邹一掏出一只缀着淡淡焦红纹路的海螺。
珠帘善身子一晃,踉跄后退一步。那是被她藏到枕下的秘密。
那日,她于浅滩边杀人弃尸后,便将小海螺带回寝室,放入枕下,不曾想被邹一偷了出来。
而南音见徒儿如此神色,眸中的失望似缀了碎冰的湖泊,静而凉。他凝视面色越发惨白的珠帘善,“人,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珠帘善抬眼望了望师父,再望了望邹一手中的海螺,颤抖的唇翕翕合合,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终于,她道:“人是我杀的,因……与几位师兄争夺一只海螺发生争执打了起来,我一时冲动杀了六位师兄。”她蓦地跪在邹一面前,“求邹一师兄原谅,我愿意为师兄做任何事情,只求师兄原谅。”
邹一自然明白珠帘善的言外之意,只要他不将事情真相说出来,她会满足他一切要求。看对方面色诚恳,应是杀人放火灭门掘坟的事儿都会答应。
邹一瞅了知秋一眼,得了示意,将海螺收入袖口,“哼,你以为你杀了几条人命是那么好原谅的。”
跪地的珠帘善松了一口气,看来邹一已听懂她话中之意,看来她还有些利用价值。今日三千弟子全部在场,若真相一旦曝光,师父的名誉彻底被她毁了。
即使师父是无辜的,但收了徒儿对自己生出男女之情,亦足够天下之人耻笑的。
为了师父,打死都不能说出真相,亦没有什么是不可牺牲的。
按无心岛规,无辜杀人是先要受尽刑罚,再处以极刑。
当知秋吩咐弟子将珠帘善拖出去时,南音抬袖止住,“慢着。”
他凝视被捆着双臂的珠帘善,“因一只海螺,所以杀了众位师兄?善儿……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知秋站出来道:“这孽障有愧师兄你平日细心呵护栽培,更不配师兄如此维护。珠帘善,性格乖戾,行事狠辣,杀戮成性,不辨善恶,岛中无数弟子被她毒伤过,她又曾于姽骨堂受教好些年,杀人再她眼里无非是儿戏,别说因争执一只海螺,就算没有任何原因恐怕她想杀谁也会毫不犹豫将人杀死。师兄切不可再护此孽徒,否则怎对得起无辜被害的弟子,又如何向被害亲人交代,如何立威于天下,我无心岛的声誉岂不是要毁在这孽徒手里。”
殿上众人纷纷点头附议。
这些话听在南音耳里,却未曾落入他心上。他盯着缄默不语的徒儿,再问:“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珠帘善垂着眼睫,不曾答话。
知秋又上前一步,“师兄,此孽徒已招认,再说如此罪孽深重之人,你不可再偏袒,孽徒的性子大家有目共睹……”
“我自个儿徒儿我自个儿了解。”南音倏然厉声道。
从未有过任何情绪的岛主于此刻发威,知秋忙退到一边,众弟子亦专业望地板。
南音见珠帘善久久不肯给出任何回应,甚至连头都不肯抬一下,他转眸道:“邹一,将那枚海螺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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