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让瑞军兵座生不出抵抗的勇气。
    相比起来,北边一路追来的宁远军状态就差一些,也是走了这么久的子午道,算是疲师。
    疲惫的瑞军再次提起最后的气力行进,两日后再次回到了西腰岭关的南面。
    唐苙与李柏帛抬起头,远远观察了关城,只感到一阵无力。
    数日前残破的关城已经被修缮了起来,城关被巨石堵住,城墙上的清军架着鸟铳严阵以待。
    在他们南面,尼雅哈的兵马已经杀来,展开了疯狂的攻势……
    “杀啊!”
    又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瑞军被堵在狭窄的峡道里,向北强攻西腰岭关,南面则是抵挡着尼雅哈部的强攻。
    陈圆圆抱着小呆瓜与别的宗室一起,被安置在队伍中间。
    她一整天都能听到外面的杀喊与惨叫,到入夜也未停歇下来,南面的杀喊声反而越来越近了。
    到了酉时,有人传来急令,把花枝等护卫也调到北面去攻打西腰岭关。
    情况愈发危急,周围的一群女人孩子都大哭不已。
    小呆瓜现在已经能说些话,听到他表姐囡儿的哭声,他喊了两声“姐……姐……”也跟着哭起来。
    陈圆圆轻拍着襁褓,转头南望,只见战线又往这边推进了不少。
    她又转头向北看去,只见西腰岭上也是杀声阵阵,还未攻下来……
    “快走!”
    南面的杀喊声愈发清晰。
    接着,“嗖”的一声响,有箭矢射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瑞朝宗室后眷们纷纷哭喊不已,有人想要向北逃去。
    陈圆圆站起身,抱着小呆瓜跟着人群往前走,背后的箭矢越来越多。
    前方忽然有人大喊道:“贵人们勿要再过来,莫冲乱了我们的阵线……”
    “让我们过去,建虏追过来了……”
    混乱中,陈圆圆抬起头,忽见有一队人执着火把从贴着悬崖绕过来。
    那是唐苙的亲卫队,动作敏捷地把人群围了起来。
    ……
    “你要做什么?!”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陈圆圆挤过人群,看到唐苙的太子妃刘氏正指着一个亲兵将领嘶喊。
    那将领提着剑,跪倒在地上。
    “太子妃……末将要执行军令……”
    “你好大的胆子!”刘氏尖叫着,拿着手里的柱杖打在那将领头盔上,叮咚作响……
    陈圆圆看着这一幕,已然明白了什么。
    她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想要逃,却不知还能往哪逃。
    她眼里有泪水落下来,远处的火光都朦朦胧胧……
    ~~
    刘氏一下一下挥动着手中的柱杖,把那亲兵将领打得头破血流,她自己却大哭起来。
    “呜呜……我不想死啊……不想死了……”
    哭着哭着,刘氏猛一抬头,看到唐苙已走到了自己面前。
    唐苙也是浑身浴血,身上还插着一支箭,没来得及取出来,只是折断了箭杆……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到刘氏身前。
    “我的军令,你不是说你能做到吗?”
    这句话唐苙是对那亲兵将领说的,语气疲惫而无奈。
    “末将有罪……”
    唐苙道:“还是我来吧……”
    “殿下……不要……我还不想死啊……”刘氏眼里泪水更甚。
    “我知道,我知道。”唐苙抬起手捧住刘氏的脸,低声道:“乱世人如狗,你我也不例外……”
    “呃……”
    刘氏痛哼一声,眼神迅败灰败下去。
    唐苙一剑捅穿了她的心口,干净利落,却带着难以名状的温柔……
    “太子妃……”
    “呜……”
    哭声更响……
    唐苙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小女儿囡儿,是他亡妻所生。
    小女孩正哭得厉害,抬起头,用哭腔唤了一句:“爹爹……”
    ~~
    陈圆圆盯着地上刘氏的尸体看了良久。
    再转过头,有两个唐苙的亲兵向她走来。
    “陈姑娘……你是自己动手还是?”
    陈圆圆把脸埋在襁褓上,擦了擦泪,抬起头道:“我可以死,你们能不能带小公子突围?”
    两个亲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劝道:“末将也必死……以小公子的身世,若落在建虏手上实在不妥……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埋一埋。”
    陈圆圆默然。
    “这里有一瓶毒药,不苦,太子殿下特意留给小公子的……末将来喂吗?”
    陈圆圆盯着看去,襁褓里的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是睁着亮晶晶的眼,努力伸出小手想要擦她的脸……
    “姨姨……笑笑……”
    泪水又掉落下来。
    “我来喂。”
    她一瞬间哭得厉害……
    周围哭声更响,已有人干脆利落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
    唐苙蹲在女儿面前,轻轻拉开了瓷瓶的塞子。
    他极尽温柔地抱着女儿的头,把瓷瓶放在她的嘴边。
    “囡儿乖,不苦的……”
    手颤得厉害,他缓缓抬起瓷瓶……
    轰!
    远处炮火声轰鸣……
    “援军啊!援军来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唐苙猛地身子打颤。
    援军?
    怎么可能有援军?
    在这种地方……
    他顾不上别的,猛的摔掉手里的瓷瓶,紧紧抱起女儿……
    “囡儿你喝了没有?快吐出来……大夫!大夫……”
    “爹爹……呜呜……捉得疼……”
    唐苙恍若未觉,直到看着女儿吐了出来,他才摔在地上,泣不成声……
    ~~
    轰!
    堵在西腰岭关门上的巨石被炸开。
    庄小运迫不及待地冲出去。
    他手上的刀已起了卷,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伤。
    “快进去!快……”
    一边组织着瑞军进城,庄小运一边冲出关城快步跑着。
    “不要乱!关城攻下了,快进去。”
    ……
    有人冲上来,用力拍着庄小运的肩,激动地大喊着表示感激的话。
    庄小运晃若未觉,他刚才隐隐听到了花枝的喊声。
    “杀他娘的啊……”
    “花枝……”
    他转过头,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正往山下跑去。
    庄小运想要去追,跑了几步,却是终于伤重不支,栽倒在地。
    黑暗中,一个可怕的声音问道:“打着仗你乱跑什么?不要命了吗?想贻误军机吗?”
    ~~
    “报!贝勒爷……瑞军攻破了西腰岭关……撤进去了……”
    “什么?!”
    尼雅哈闻言大怒,拍案而起。
    “刘时顺是做什么的?!为何这都守不住?!”
    “不……不知道……那边是有炮响声,似乎瑞军带了什么厉害火器……”
    “厉害火器?”尼雅哈怒道:“有厉害火器,他们为何早不用?”
    “这……”
    “传我军令!连夜攻打西腰岭关,绝不可让瑞军喘息!”
    “喳……”
    外面的战台已然搭建好,尼雅哈走上战台,抬起千里镜看去,只见西腰岭上火光阵阵,战事依然激烈。
    瑞军也只是逃进了西腰岭关而已。
    在这子午道里,他们又还能逃到哪去?
    只要继续杀,总能杀光他们的。
    这一夜,清军攻势不停,依旧不停地响西腰岭发动进攻……
    尼雅哈依然占据着完全的优势。
    他坐在战台上,无聊地打着哈欠,最后迷迷糊糊睡着。
    ……
    三国末期,魏国举兵攻蜀,然而主力却被姜维阻隔在剑阁。
    于是,邓艾提议出奇兵走阴平,绕过剑阁,直插姜维后方。
    这样的战术其实极凶险,因为从川外到阴平根本就没有道路,一路之上全是崇山峻岭,荒无人烟,是一条不可能走通的天堑。
    “冬十月,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
    邓艾跨越岷江时,但见两山峙立,高耸入云,中间只有一道天然石峡,滔滔岷江从峡谷底湍湍急流,涛声如雷。
    翻越摩天岭就更是艰险了,山高谷深,稍不留神就会失足跌落万丈深渊。
    “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
    等好不容易翻上摩天岭,却见下面是悬崖峭壁,有诗云“山高如云表,玄鹤尚怯飞”,足见其险峻。
    当时将士无不抱头痛哭,扬言退军。
    邓艾却不退,身先士卒以毛毡裹住身体,滚下悬崖。
    阴平道之险峻,比蜀道更难,蜀汉不认为魏军竟然敢走此绝路,以至于邓艾军出现在江油关城下时,蜀军以为神兵天降,不战而降。
    邓艾宛若一把尖刀,直插蜀国心脏,剑阁守军还没来得及回援,刘禅就开城投降了。
    以至于姜维说:“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
    尼雅哈睁开眼,不明白自己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为何会想到此事。
    是这段日子走了太多的险道了吧?
    呵,自己确有几分邓艾的风采……可惜啊,邓艾立下灭蜀大功,最后还不是落的身败名灭的下场。
    忠而受诛,信而见疑,头县马巿,诸子并斩。
    “此辈善于作战,却不善自保,我决不可学他……”
    尼雅哈明白了自己这个梦的含义。
    ——为人不可作邓艾。
    此时已是黎明前最黑的一段时间,他抬头看去,远处山腰岭上的炮火声已经小下来。
    瑞军的火器已经用光了。
    破关杀人便在眼前。
    尼雅哈再次吩咐道:“马上要攻进西腰岭关了……传令下去,绝不可走脱一人!”
    “喳!”
    ……
    尼雅哈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五里的山崖上,有几条长长的绳索荡下来。
    有一个又一个人顺着这条绳索落地,在没有月光的夜色里拔出了刀与剑……
    又有一双手拨开草丛,盯着战台上的火光,眼中露出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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