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照出少年那澄澈明净的双眼。
    对这奇异景象虽然醒言已做好思想准备乍见之下却还是颇为震惊。
    只是片刻之后少年便又回复了冷静。毕竟这短短两日下来醒言已经历了那许多古怪现在倒真有几分见怪不怪了。
    “惭愧!原来俺无意拾来的这把旧剑却真是个通灵的宝物!”
    ——任谁凭空得了一稀奇物事儿都不免会欢欣鼓舞又何况醒言这个少年人!待他想通其中关节之后顿时便是欣喜欲狂直在那儿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着实高兴得紧!
    正在少年乐不可支、有些忘乎所以之际却忽听得耳边有人高呼一声:
    “醒言小哥!不知又是明悟何理竟至如此乐而忘形?”
    正自喜难自抑的醒言闻声赶紧回头观看——
    “呀!却原来是老丈您啊!”
    原来这位呼喝之人褐衣芒履乌童颜正是那位多日未见的老丈“云中君”!
    “呵~~那日多蒙老丈赠俺笛谱才让俺谋得一份衣食——这份教渔之情小子是时常牵挂在心……”
    乍见恩人的醒言絮絮叨叨刚说到这儿便被那云中君老丈一把将话头截过:
    “些许小惠何足挂齿!今日老丈前来却不为别的正是要跟小哥道贺!”
    “我?道贺?”醒言心中疑惑——难道老丈这么快便知自己得宝之事?也不至于如此之吧。
    “正是!”云中君嘻然一笑。
    “呃~~却不知老丈贺我何事?”知这云中君来历非常又受他赠笛赠谱之惠醒言和他说话便毕恭毕敬言语恭谨不敢有分毫逾礼之处——虽然这不拘小节的云中君曾让他以“老哥”呼之但醒言总不敢羼越依旧礼之如师。
    “哈~你这少年却也来老夫面前装懵懂——还喊啥‘老丈’?今后咱便要以‘道友’相称矣!”
    正在倾听的少年闻得此语却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只听那云中君继续说道:
    “今日俺来便是要恭喜小哥年未弱冠却已是得窥天道吹全那仙家异曲!”
    直到此时醒言才有点听明白过来:原来这老丈云中君想必已经知晓昨日自己用那“太华道力”吹出异曲水龍吟之事。
    听得素来崇敬的云中君如此赞许醒言倒也是有些沾沾自喜。当下想要谦恭作答竟不知如何开口——醒言那自称的“太华道力”显然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于是醒言只好似那所有听得长辈赞许的憨实少年讷讷无言只在那儿不住傻笑。
    “呵~~张道友虽然只是初窥天道但若照此坚修下去道友前途不可限量啊!”明知这少年在自己面前脸皮薄这玩世不恭的云中君却偏偏“道友”“道友”的唤个不停。
    “……听得老丈如此夸许汗颜之余小子却有些不明之处——只听得常人俱都羡那修道之事却不知这修道之后倒底有啥前途?”
    见得这异人云中君也是如此推崇那修道之事少年倒有些好奇起来——要知道那位醒言熟悉无比的正宗上清宫老道士清河似乎混得也不咋的;若是修道修成那样前途虽然也算衣食无忧但对于现在已算得上是衣食无虞的醒言来说可实在称不上什么“不可限量”。
    “哈哈~~”瞧出少年神色之间流露出些许不以为然老丈云中君不禁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若是凡人得修大道窥悟天机则能长生久视得道飞升。从此便可吸风饮露不食五谷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行;出乘云气归踏虹霓倏然而来倏然而往飘飘然凌云驾气遨游于天地之间。若是道行高深仙缘广厚更可上天入地御灵鸾驾飞龙……”
    说到这里正自滔滔不绝、跟醒言描绘着成仙之后美妙图景的云中君却突地嘎然而止。顿了一下竟颇有些愤愤然:
    “啊!呸~呸!那真龙可是随便骑得的?!真个是胡说八道!~”
    虽然不明白这位正兴致勃勃的云中君怎么忽然便莫名其妙跟他自个儿生起气来醒言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截住眼前这位谈兴颇浓的老丈:
    “呃~~是极是极!……可这、不瞒老丈说这些个得道成仙之后的快活话儿俺却都已经听得烂熟!~”
    “嗯?这些话你竟听得烂熟?”正在努力夸说成仙妙处的云中君闻听此言不禁大奇。
    “是啊!您这些话儿有位与俺相熟的上清宫道士便经常跟俺提起。”
    说这话时在醒言眼前不由自主便浮现出一幅“老道清河布道图”:
    话语辅以手势手舞足蹈须皆颤唾沫星子横飞不住吹嘘那得道成仙之后的妙况。那些话儿其主要内容倒也与云中君方才所述差不离。
    略有不同的是那位清河老道虽有些癫狂性儿但口才却是极佳;每每说得兴起之处那诸般天花乱坠的话儿便自他口中喷薄而出直如天河倒挂滔滔不绝——每当这时醒言便要往后急退趋避以免老道那四处乱溅的唾沫水儿泼到自己干净布衫上!
    清河老头儿这种狂热的吹赞往往出现在醒言质疑其修道前途之时。不过经过几次口水缤纷的洗礼之后醒言便学乖了若无准备轻易不敢启衅。
    只是那云中君听得除了他之外还有旁人跟醒言提到这些话儿倒是颇为惊奇:
    “呀!难怪近些时候那上清道宫儿能名满天下——原来他们还有这等宣传人材!”
    “老丈所言极是!不单您刚才说的那些另外我还知道那些得道仙人个个都是‘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我的妈呀!~这知觉都没了那仙人还做得有啥意思?——我看倒跟死人相仿……”
    “胡说八道!”那云中君听醒言说到这儿脸上竟是有些红红白白这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就是!~老丈您也这么看?”醒言说得兴起倒没注意云中君的神色继续兴致勃勃的说道:
    “这些啊、俺也觉得纯粹是胡说八道——即使真有仙人那也不应该个个似这般木头样人。俺倒是也读过些道家云芨依俺看那些得道成仙之人应为其精神与那天地独相往来其余俱都顺其自然而绝非那种不甘不梦之况!”
    平素清河老道与他辩及这个问题每每都是口若悬河少年很少能有插上话的机会。因此乍遇“知音”之下醒言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平素所思一下子全都说了出来。
    “呃~~”闻听醒言这话云中君却遽不作答。
    这位乌童颜的云中君熟视少年半晌之后方道:
    “呵呵醒言小哥儿此言甚善倒是老朽太着于皮相了。”
    “看来俺那‘神雪’玉笛、水龍吟确是赠给了有缘之人——”
    “啊!”
    刚说到这儿那老丈云中君却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
    “光顾着和你扯闲倒忘了今日来最最重要的事儿!”
    “嗯?啥事儿?”
    “若是不提‘神雪’我倒差点忘了这茬儿呵呵。”
    “啊~老丈您说到这玉笛神雪小子俺也正有一事相告!”提到笛子醒言立马便想起那个刁蛮少女。
    “嗯?是不是有人找你索笛?还是个小女娃儿?”说这话时云中君竟似乎有些紧张。
    “呀~正是!老丈您真是料事如神——呃、”醒言说到这儿似乎也觉察出有啥不对迟疑了一下问道:
    “难道……那女娃儿真是这玉笛原主?”
    “呃~~非也非也!其实这真正的原主确实是我!只不过最近几年把玉笛常放在俺孙女那儿给她赏玩而已。呵~~”
    机敏的少年看得出来眼前这位老丈云中君说这话时底气也不是很足。
    “哦!~原来是你孙女。您说得也颇有道理——只是……我看我还是把笛儿交还给您孙女儿吧!”
    “咄!俺云中君送出的东西岂会再行要回?此话休得再提——俺今个儿来不是索笛而是另有一事相求。”
    “啥事?”醒言心下疑惑不知这云中君还有何事要仰仗于他。
    “呵呵今个前来只求小哥替俺遮掩件事儿——俺家那女娃儿脾气颇为古怪若要让她知晓是俺将她的物事儿随便送人定要跟俺——咳咳、只是不住啼哭!却也烦人得紧。”说到此处云中君却是下意识捂了捂自己颔下的胡须。
    “哈~原来是这事儿!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待令小姐问起我便说、”惯常行走于市井之间的少年耳濡目染于这种事儿可谓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只略微一顿便有了主意:
    “只说您与俺爹赌酒拿这笛儿做彩头却不防俺爹爹酒量过人不慎输了那局——老丈是信义之人岂会食言?于是这笛儿便到了俺的手中……您看这说法如何?”
    “妙哉~妙哉!情理兼备!若拿这话儿堵那丫头定落得风平浪静!——倒底是年轻人脑筋转得快真是替老夫解了大困厄啊!——呃……”
    正自欢欣鼓舞的云中君突然觉自己有些说露了嘴不禁颇觉尴尬赶紧噤声。停了半晌才有些迟疑的问道:
    “我那女娃儿没有难为小哥啥吧?如有失礼之处还请阁下多多担待!”
    “没、没有!要说啊你家孙女长得可真俊模样儿秀美无俦世间少有啊!”乖巧的少年此时对那灵漪儿的性情避而不谈满口子只夸她容貌。
    只是说这话时醒言的脑海里还是无可避免的浮现出少女那种种的刁蛮情状。
    “哈哈!哈哈哈!~醒言小哥过奖了!过奖了!俺那小丫头模样儿只还过得去而已!”
    正如天下所有爱怜儿女的父母长辈一样这云中君一听醒言没口子夸赞他的孙女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虽然嘴里还记得谦让着可醒言一瞧他那眉欢眼笑的模样便知云中君心里定是乐开了花!
    稍停了一下醒言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叫老丈得知俺这‘神雪’玉笛既然原是令孙女心爱之物依小子看来还是归还于她才好。”
    “呃?”
    见这少年还是坚持要还笛云中君倒是颇为惊讶当即也不答话;只见他闭目沉思了片刻便睁眼笑道:
    “呵呵恐怕小哥还不知道这天下宝器皆有灵性自会寻那有缘之人。若是无缘求之不得。若是有缘扔也扔不掉。”
    “依老夫看啊这玉笛‘神雪’正与你有缘——怕是一时还不回去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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