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他是想去见慕一的,只是那个约定横在他心头,进不得,又不愿退,才自寻了这番煎熬。
实在忍不住时,他便抽出书架上的《清心咒》埋头进去,或念或抄,每每那一阵子熬过去,书桌上便摞下了厚厚一堆的纸。满篇的字迹,起初是工整端正的,愈往后便越潦草,翻至辨不清写的是什么字的那一页,再往后却又渐渐工整起来,等那字迹变得与第一页一般无二时,他那相思病便快要好了。
这一回,菩提的相思病,这犯病的时间较之前的都要长。光是我院子里那条青石板,他已来躺了三回,每回要躺上整整一日,日出便来了,日落还不走。
今日便是第四回。之前三回,已是将我的耐性消耗的七七八八,今日他再来时,我只管沏了壶茶过去,叫他自便了。
时近黄昏,我扔下手中的经书,伸个懒腰,不经意向窗外瞥了一眼,便见菩提还在那躺着。叹一口气,我起身走了出去,顺手从架子上抽了本《清心咒》。
随手将经书扔向他,“你如此半死不活的赖在我这处,还打算赖多久?”
他接住经书,旋即坐起身,似有不解。也是,以往他犯病,我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自个儿折腾,这一回却是我反常了。
“若是心中不舒坦,要么回去抄你的《清心咒》,要么便去见他,莫再躺在这里挺尸似的。”
他忽而斜觑着我,眼神中带着探究,“炎梧,依我看,这《清心咒》,你也该抄上几遍了,今日有些怪异啊。”
他那眼神看得人不舒坦,“有何好怪的?”
“莫不是缓缓那孩子没来,叫你心神不安宁了?”他抖抖衣袍,坐端正了,“天君与你说好,每年送缓缓来一回。说得好听,叫儿子与他亲生爹爹多亲近,实则,这里边有他的私心!你我都清楚,他这是借着孩子的幌子来维持与你的一丝联系,说不得,他心中还存着更大的想法,比如······”
“比如什么?”不知为何,我对这二字之后的内容倒是有几分兴趣。
“比如——我为何要与你说透?你俩的风流债,自个儿清算去!我先说说你!”许是近日悲春伤秋,情绪上较之往日要丰满些,菩提言语间活似情场上一把老手,“说好了每年来,今年却没来,你便慌了罢?猜测他这是要与你彻底一刀两断了?如此,再见我躺在你院中便愈发不顺眼了罢?我等我的慕一,虽说时日长,好歹有个盼头,结局如何且不谈,只说再有五百多年或是更短,我们便能团聚。这样一来,你这孤家寡人心中不爽利了,我猜的可对?”
半晌,我颇有些咬牙切齿道:“对,对极了!那你还不走?我这孤家寡人受不得刺激,你若是再在此处犯你的相思,当心我要打人了!”
他忙伸出一只手安抚,“我知你方才多半是气话,不惹你了,不惹你了。”
气话?哪一句?
渐渐消了怒气,我问:“当真不去看?”
他又斜眼觑过来,“若是叫你去见天君,你去吗?”
方才那怒气又燃起来,我作势要打,“我看你今日果真是皮痒了!”
他起身闪至青石板后,“说好的不见便是不见,你若是叫我去见,便是叫我言而无信。再者,你自个儿都不去见天君,你倒是守信,却要叫我失信吗?”
一番话绕来绕去,绕的我头疼,“你不愿去便算了。”我转身便要回房。
“炎梧!”
我回头,夕阳下,菩提那笑透着一丝ji诈。“我并非不想去,只是缺了个理由,你若是给我一个理由,我便去。”
“想去便去,哪来这许多的说道?”我抬脚便走,他在身后大声道:
“我们来比试一番,比什么随意,若我输了,我便去见慕一,若你输了······”他故意卖着关子,在此处停了。
脚下不由得停了,“若我输了又如何?”
他狡黠一笑,道:“那你便去见天君好了。”
那你便去见天君好了。说的倒是轻巧!
“如何?答不答应?”他又问。
我转过身去,他那张脸上的笑容,晚霞映照下,果真欠揍的很。
“答应。”
面上佯装着惊讶,他问:“哦?你答应?是志在必得,还是念着去见天君一面?我方才说了,比试的内容随意,若是比的医术,你可输定了。”
不再与他打言语官司,我直接抬手便打,这一招出其不意,他接的甚狼狈,“还没说清比什么你便开始?”
“这一回就武斗,我说了算,若有异议,下回你说了算便是。”说完,抬手继续打。
“好,这一回我认了,下一回非叫你去天宫不可!”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淡去时,我仗着比他多了万余年的修为,烧焦了他一缕头发,自发梢起烧掉了数寸。他一边扑着头上的火苗,一边怒道:“炎梧,你耍诈!”
“耍什么诈?我火凤一族,主修的便是术法,拳脚功夫与你一时半会儿比不出高下,自是要用术法了。否则,你还想叫我与你斗到大半夜不成?”我也学他斜觑着眼,自认有那么七八分相似。
“愿赌服输!”憋了半晌,他道,语气却是十足的不服。
我拍掉手上的尘土,催道:“那便去吧。”
“此时去?”他立马跳将起来,指指自己的尊容,“我这副模样怎么去?”
昏暗中,我仔细端详了片刻,果真有些见不得人。头发暂且不提,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确碍眼。
容貌虽不堪,菩提那嘴角却翘得甚高,若不是因着我那簇火苗,这厮怕是要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慕一跟前的。
“那明日去。”我道:“收拾妥当些,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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