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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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的。”周拓平静地回答。

    “那怎么会在你文具盒里?”

    “我不知道。”

    数学老师总算还有点良心,想着大事化小,不能一开学就冤枉处分学生,严厉地说:“念在现在才刚开学,我就饶过你这一次,你把烟交上来,放学后写一份深刻的检查,现在出去罚站!”

    班上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周拓,只有周烨然和王强、于东魁在暗自偷笑,周拓前排那个好心提醒过他叫做陈映的男生面带同情。

    周拓把文具盒里的烟倒出来放在讲台上,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教室。

    这种事换了从前,他肯定会非常愤怒,谁敢陷害他,谁敢罚他,都不想活了?!

    此时此刻,他却平静得离自己都觉得惊讶,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和碧蓝的天空,任初秋飒爽的风吹拂着面颊和额前的发,身心都很放松,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一节课四十分钟,在学生看来十分漫长,周拓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思绪中,竟不觉时间的流逝。他曾经经历过严苛的体能训练,这样一动不动罚站四十分钟对他体力的影响只能说是小菜一碟,只是下课铃响后发觉双腿微微有些酸而已。

    二中实行半封闭教学模式,中午和晚上一律在学校吃饭和休息。中午放学后大家便潮水般涌向食堂,周拓转身进了教室,此时偌大的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他、周烨然和王强、于东魁。

    周拓直接走到周烨然面前问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在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懂。”周烨然恶劣地笑起来。

    周拓也笑了,他从周烨然身边走过去,直接跳上自己的课桌上坐着,然后拿出刚才从他身上顺来的烟和打火机,将烟含在唇边,低头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表情慵懒地朝着他吐了一口烟圈。

    王强和于东魁震惊地瞪着他。

    周烨然脸上也变了色,摸了摸已经空了的裤袋,怒极笑道:“真是看不出来,你这手段,不会是家传绝学吧?”

    周拓怎么会听不出他在讽刺自己是小偷行径,他也不跟他多废话,抽完半支烟后笑笑道:“我初来乍到,如有得罪,请多包涵,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我不奢望跟周少爷做朋友,只想安安稳稳念完高中三年,还请周少爷高抬贵手。”

    他明明说着客气话,脸上也带着笑容,周烨然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快,他性格恶劣,最喜欢整人,就算不把人整到哭着求饶,起码也要以后见到他就绕路走,周拓知道他是谁,也见识过他手段,却一脸平静,毫无惧色。这让他很没有成就感,很不爽。

    看他坐在桌上老练抽烟的这架势,周烨然没来由的突然想到卢鞘,心下顿时一惊。他只知道这人是转学生,却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不会也是混帮派的吧?

    王强和于东魁也有此猜测,颇有些畏惧地看周拓一眼,小声劝道:“阿然,别跟着小子废话了,肚子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周烨然看周拓一眼,没有说话,走出了教室。

    周拓远远地跟着他们去食堂,看着他们三人上了二楼精美小炒区,想了想,走进一楼吃大锅菜。当警察那几年,为了工作他时常日夜颠倒,三餐不继,早没了挑食的少爷习惯,对食物的要求已经降低到只要能吃就够了的标准,况且二中食堂的大锅菜比起路边买的盒饭已经好多了,价钱也便宜,十块钱就能吃一荤两素。

    打了一个红烧肉、一个茄子和一个生菜,周拓四处环顾找空位,看到几个班上的同学,大家都不约而同低下头去埋头苦吃,没有要和他搭桌的意思,陈映本想朝他挥手叫他过去,被他对面的同班女生斥责了两句,无奈地对周拓耸耸肩。

    周拓知道他们的顾虑,有的人是不屑和违反校规的坏学生为伍,有的人看出周烨然故意栽赃陷害,担心得罪周烨然。

    他笑了笑,对于被排挤并不在意,正打算一个人找个角落坐下,突然有个女孩朝他挥手喊道:“小拓,过来这边——”

    原来是表姐李欣文。

    她比周拓大两岁。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她长得很漂亮,再加上性格活泼开朗,学习成绩又好,在学生会担任副会长,因为今年上高三了才卸任。她人缘很好,学校里没有几个人不认识她的,她这一喊,食堂许多同学都注意到了周拓,不认识他的人小声议论这个帅气的男生是谁。

    周拓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下走去李欣文那桌。

    李欣文身边坐满了俊男美女,她把身边一个男生赶到隔壁桌腾出位置给周拓,对那些同学介绍道:“这是我表弟周拓,今年上高一,大家看我的面子,平时多照顾他。”

    然后又介绍自己的朋友给周拓认识。

    周拓面带得体笑容一个个打招呼过去,心里却有些不耐烦。他对李欣文了解得很,她这个人和她妈妈一样很会做表面功夫,功利心又强,他才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介绍朋友给他认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李欣文一个女同学在她的眼色示意下故作亲昵地问周拓,“小拓弟弟,你皮肤好好啊,你应该不是在北方长大的吧?”

    周拓点点头。

    女生又说:“听欣文说你家在y城,y城可是大都市,比我们这环境好多了,你怎么会转学来这呢?高考也没优势啊……”

    周拓笑笑,没说话。

    另一个男生看看他的t恤衫、牛仔裤和运动鞋故意惊叹道:“你这一身可都是名牌啊,你家境一定很好吧……”

    周拓瞥一眼笑呵呵扭过头去跟朋友聊天实则竖起耳朵在注意这边的李欣文,心底微微冷笑,不动声色地回答:“哦,我家境很一般,不过我爸觉得上学第一天不能让人看扁了去,所以咬咬牙给我买了这身衣服。”

    他这一身虽都是名牌,但怎么也不会超过三千,男生有些惊愕,“你爸是做什么的?”

    周拓回答:“管理员。”

    管理员?说得这么含糊,不会是门卫吧?

    李欣文的这些朋友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都是出身中产阶级,且都是学习不错的优等生,都有些自视甚高,瞧不起差生和穷学生,平时只和身份相当的同学来往,得知外表俊朗的周拓只是个门卫的儿子,他们立刻对他失去了热情。

    李欣文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随便扒了几口饭便和朋友离开了食堂。

    周拓心情倒是不错,将饭盒里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他可没撒谎,他爹一市委书记不就相当于是城市管理员么。

    下午,因为周拓故作高深莫测的那番话,周烨然有所顾忌,没再找他麻烦。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所以暂时不用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李欣文和李峰文都在等周拓,一起坐公交回家,因为姥爷交待他们作为兄姐,在学校要照顾好他,要是第一天放学都不一起回家,老人肯定会不高兴。

    不过很显然,李欣文和李峰文对周拓都没什么好感,姥爷没在跟前,他们都懒得敷衍周拓,等车时半句话都没跟他说。

    李欣文李峰文姐弟二人关系似乎也不怎么样,上车后一个翻出随身听听音乐,一个面朝窗外看风景。周拓坐在他们前排,车开了一个站后有老人上车,他起身让了座,对不停说感谢的老人笑笑,也戴上了随身听的耳塞。

    此时电子产品还没有盛行,mp3、mp4还不见踪影,只能用随身听听磁带,歌王戈锐也没出道,现在的全民偶像还是郗雁忱。

    拿过三次金麒麟影帝郗雁忱演戏是绝对没得说的,他唱歌就真的很一般,但架不住人家超级影帝人气高啊,那些业内优秀的词曲作者写得最好的歌都让他先挑,有这样优良的创作班底和他个人的不懈努力,也难怪他在歌坛也能红遍半边天了。

    新千年伊始,r&b和中国风还没有风行,此时的歌星唱腔还是传统老式,郗雁忱的声音低沉浑厚,唱情歌颇有一番沧桑痴情的味道,很受年轻男女的欢迎。他有许多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周拓喜欢的却是他自己作词的那些无关情爱风月,带着极重个人色彩的冷门歌曲。

    现在随身听里正播放着他最喜欢的那首《浩瀚星海》。

    时光无情总是流逝得太快

    谁能比谁活得精彩

    生命中的人啊总是去了又来

    谁能为谁一生等待

    ……

    久别重逢的人啊

    让我们彼此说句hi和goodbye

    再擦肩而过奔赴遥远未来

    ……

    窗外车水马龙在眼前匆匆而过,过去的一切在脑海里如电影快进般飞快闪现。周拓知道这样不好,不该老是回忆往事,那些在这重生的岁月里还不曾发生过的一切。

    回到姥爷家,吃过晚饭,陪姥爷聊了会儿天。李欣文和李峰文回房间看书了,舅舅舅妈在各自楼层的小客厅里看电视。姥爷很快就累了,早早睡下。

    周拓看看时间,八点半,上楼换了身运动衫打算去跑步。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车,一个男孩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小姨李紫凡从车里走下来,看到周拓,脸上的笑意瞬时冻住,表情淡漠。

    男孩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过来。

    周拓不期然地与他四目相对。

    迷蒙的夜色里,晕黄的灯光下,那人近在咫尺,真实而又虚幻,熟悉而又陌生。

    周烨呈……

    5、第四章

    周拓想象过和周烨呈“重逢”的场面,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吃晚饭时姥爷说小姨学生家长请她吃饭,原来这个学生就是周烨呈。

    他还真是尊师重教,还陪司机亲自送李紫凡回来,穿得也是人模人样,白色短袖衬衣和卡其色休闲裤,头发剃得短短的,十分清爽,路灯下的身影颀长挺拔,五官深邃俊朗。

    和周拓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

    他有些怔忪地望着周烨呈,周烨呈一边和李紫凡说话,一边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从李家走出来的他。

    因为要去跑步,周拓换了一身浅灰色的运动衫。他和周烨呈差不多高,身材略清瘦,使他看起来更加匀称修长。他和爱臭美的上辈子一样留着偶像明星那种碎发,晚风徐徐吹来,撩开他额前飘逸的刘海,露出他那双黢黑明亮的眼睛。

    明明是一副邻家少年的模样,周烨呈却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带着明显的傲慢冷漠气息。

    “李老师,这位是?”周烨呈礼貌地询问李紫凡,眼睛却仍看着周拓。

    李紫凡看周拓一眼,淡淡地回答:“是我家亲戚的孩子。”

    周烨呈扬起笑容,正想跟周拓打招呼,周拓没给他这个机会,从口袋里掏出耳塞戴上,径自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沿着花坛内的人行道跑了起来。

    夜空繁星点点,耳内摇滚汹涌,他调整呼吸和步伐慢慢跑着,将所有扰人的思绪和周烨呈一起抛在脑后。

    跑了几百米,一辆车缓缓地从身边经过,一张脸从窗边钻出来,回头看着周拓,对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是周拓无比熟悉的表情,每当遇到让周烨呈感兴趣的事物,他的脸上总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与生俱来的魅力,强烈的征服欲、敏捷过人的思维和强势的手段,令他从未对他势在必得的人或物失过手。

    周拓低垂眼眸,假装没看到他。

    一路跑到体育公园,在运动场跑了五六圈,出了一身汗后,见到周烨呈的情绪波动缓缓地归于平静。

    回到家,周拓进了花园,在大门玄关处正要掏出钥匙开门,结果无意间听到里面的客厅里有人在说话,而且提到了他的名字。

    大舅妈愤愤不平地说:“爸突然把周拓叫回来,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听爸的意思,那三间铺子竟还要拿出一间留给他……他是大妹的儿子没有错,可是这些年大妹跟家里断绝来往,不曾孝顺过爸妈,周拓这孩子又有些来路不明,不是我这个做舅妈的小气,非盯着那几间铺子说事,可是爸这么做也太欠缺考虑了……”

    大舅、二舅抽着烟不说话,二舅妈幽幽地接话道:“周拓前几天一住进来,邻居们就都听说了,都来问我是咱家哪个亲戚的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舅妈又说:“咱爸一句也不提大妹夫的事,大妹夫也没露过脸,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要是拿的出手怎么会这么多年一句都不提,谁知道周拓来咱家真是爸叫他来的还是根本就无家可归了,说句不好听的,爸要是走了,周拓要是在咱这赖着不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二舅妈说:“看在大妹的份上,我们照料周拓也是应该的,就怕旁人闲言闲语,影响了欣文和峰文的名声……”

    周拓嘲讽地一笑,这大舅妈心直口快,心里有什么说什么,虽自私自利,但也算自私得坦荡,二舅妈明明是一样的心思,明明在乎的是财产,却又要假装良善,口口声声为这个家和孩子们着想,故意明里暗里用话指摘李紫云的丈夫,借由他人闲言往李紫云身上泼脏水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其心不可谓不恶毒。

    大舅二舅对周拓也没有太多情分可言,但他们到底是做人舅舅的,血浓于水,有些话妻子说出口了,他们也不愿多说,大舅看一眼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的李紫凡,“小妹,你什么想法?”

    李紫凡冷冷地说:“我能有什么想法?这房子是爸的,他叫谁来家里住是他的自由,铺子也是他的,爱给谁就给谁,只是爸要我以后照顾周拓,我可没这个闲功夫。”

    说完她便上了楼。

    大舅舅叹气道:“她说的有道理,横竖东西都是爸的,我们在这说再多也没用,爸身体不好,不能生气,不管有什么想法都不准在他面前乱说话,否则把老爷子气着了我第一个不饶他!”

    二舅附和道:“没错!”

    二人虽在乎钱财,但是也是孝子。二人发话了,妯娌俩对视一眼也就不说话了。两家人各自上楼休息。

    周拓在花园里坐了几分钟才进屋,他对姥爷一家人也没什么好感,重生前他们知道他的家世,一个个争先恐后捧着他,巴着他,现在不知他身份,又一个个防备着他。周拓重生在社会上打滚了几年,看多了踩低捧高,不顾亲情争夺利益的事,姥爷一家两种态度的鲜明对比,他也并不觉得伤心失望。

    上了四楼,周拓看到表哥李峰文在客厅打沙袋。

    他比周拓大一岁,念高二,人挺高,有180公分,身材却极瘦,又白得过分,女生们都嘲笑他是瘦竹竿和白斩**。二舅夫妻总是很愁,儿子长这么高,却唇红齿白过于女相,身体又这么单薄孱弱,没一点男子气概,且又敏感至极,他们稍微抱怨一下,他便会大发脾气,闹得夫妻俩对他百依百顺,再不敢提这方面的事了。

    李峰文表面不在乎女生的嘲笑,心里却十分介怀,每天早起去晨跑,夜间则在客厅打沙袋、举哑铃。

    整个家里,除了姥爷,周拓唯一还有点好感的便是这位表哥,他冷漠归冷漠,却是个耿直的性子,不屑阿谀奉承巴结权贵,也不会落井下石瞧不起人。

    周拓走过去对着沙包挥了几拳,无声地示范标准动作,纠正李峰文的错误姿势。

    李峰文惊讶地看他一眼,“你练过?”

    周拓点头,没说自己进警局后每天都练,只说:“家里也有沙袋,心情不好的时候练练。”

    兄弟两沉默地打了几分钟,李峰文咳一声道:“新学校还适应吗?”

    周拓诧异地笑了,没想到他也会跟自己寒暄,这是意识到他也是做哥哥的人了?

    “挺好的。”

    随后,李峰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周拓是不想说话,客厅里又沉默下来。

    打了一会儿,周拓觉得累,便回房冲澡去了。这天晚上重遇少年时期的周烨呈,他以为他会梦见以前的事,没想到一夜好眠,并没有做梦。

    翌日,吃过早饭,周拓和李欣文、李峰文一起去学校,李欣文在公车上碰到了同学,叽叽喳喳地聊天。李峰文坐在周拓右侧,两人一路无话。

    快到学校时,李峰文忽然说:“你校牌呢?”

    周拓一愣,看看自己胸口处空着的衣襟,“忘在家里了。”

    二中校风很严,出入都要佩戴校牌,防止社会上的人或不法分子混入,要是没带校牌,要由班主任亲自来领才能入校,还要记名扣班级综合分。此时回去拿也来不及了,迟到同样要记名扣分。

    周拓想跟在李峰文后面趁着人流多,混进去,谁知校门口学生会的执勤人员很是眼尖,一下就把他抓了个正着,“同学,你校牌呢?“

    周拓无奈地叫李峰文先走,遵照执勤学生的指示去保安室。

    一进屋,看到里面办公桌后坐着的两个人,周拓就愣住了。

    那两个人一个是学校保安,还有一个也是学生会的人——周烨呈。

    保安室墙边已经站了几个忘带校牌瞪着班主任来领人的学生,看到他,周烨呈挑了挑眉,叩叩桌子示意道:“进来吧。”

    周拓低垂眉眼,默默地走进去站好。

    “班级,姓名。”周烨呈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周拓,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周拓看着他的鼻梁回答:“高一二班,周拓。”

    周烨呈微笑,“这么巧,我们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周拓恍若未闻,弯腰在记名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和其他人一起站到墙角,等着班主任来接人,假装没看到周烨呈探究的目光。

    班主任很快就来了,才开学就被扣和奖金挂钩的综合分,心里自然有些不高兴,因周拓是李校长交代关照的学生才没表现出来。

    周拓跟着他离开后,周烨呈翻开记名簿看到他龙飞凤舞的签名,在心底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周——拓——

    经过昨天的适应和磨合,今天开始正式进入课程教学,每天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晚上还有两节晚自习。课程很满,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生活简单,一切重来,周拓改了浮躁贪玩的少年心性,遵守学校纪律,不惹事不闹事,倒是叫老师和姥爷都十分省心。

    周父也安排了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开学一个多星期了,周拓都安安分分的,周父反而觉得不习惯,莫非真是转了性子?

    心情好,给周拓打电话时,他声音中不由得带了笑意,“好好学习,期中考试考个好点的成绩,你姥爷高兴,我也面上有光。”

    周拓注定要让他失望。

    他虽没闹腾,却也不可能刻苦用功念书。他不觉得这些课程学了有什么大作用,语文好歹可以提高说话水平和文学鉴赏力,英语可以用来和外国人交流沟通,历史可以叫人不那么无知,地理可以让人明白世界之大和气候环境,生物可以学会一些生理知识,高中物理、化学、数学、政治他却是无用之极,生活中完全用不上。

    所以每次上这四门课,他都神游天外,毫不在乎,其他课则有兴趣的听一耳朵,没兴趣的也神游。久而久之,老师也都看出端倪,没有哪个老是喜欢这样狂妄自大、不爱学习的学生,尤以数学老师对他意见最大,经常故意叫他回答问题。

    这天下午,他又叫周拓回答问题,之前周拓还会接受陈映的好心帮助,这天实在是对这老师的刁难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说:“我不会。”

    “我看不是不会,是根本没有听讲!给我出去罚站!”数学老师吼道。

    刚巧周烨然睡醒一觉,不顾班上此时的气氛凝滞,满不在乎地伸着懒腰打哈欠。在全班同学的沉默下,数学老师越发愤怒,也不管周烨然是什么人了,指着门口吼道:“你也给我出去罚站!”

    周拓一点都不觉得罚站累人或丢人,站在外面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听课,反而更恣意轻松。

    周烨然疑惑地看一脸悠哉的他一眼,“你为什么不听课?”

    “听了也没什么用。”周拓反问,“你为什么也不听?”

    “不想听。”周烨然理直气壮,“这个老师讲课水平太差,他一讲课我就犯困。”

    “好像其他课你也都在睡觉吧?”周拓忍不住讽刺了一句,“难道全部老师都水平差?”

    周烨然有些窘,瞪着他道:“我睡不睡觉关你屁事!”

    周拓懒得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周烨然踢踢他的小腿,傲然地问:“喂,有没有烟?”

    老是烟烟烟,这孩子是烟鬼吗?周拓暗自翻了个白眼,“没有。”

    “我才不信,拿出来。”周烨然喝令道。

    “你下课后自己去买不可以吗?”

    “学校整顿小卖部,不让卖烟了。”周烨然压低声音,恶狠狠道,“要不是我忘了带,学校又不让卖,我也不会找你要,趁我现在好声好气,识趣地拿出来,否则……”

    周拓皱眉,开学那天在周烨然面前虚张声势后,他一直没找他麻烦。周烨然虽然狂妄霸道,倒也不是无事生非的人,班上的同学没惹到他,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欺负人。可是,一有地方不如这少爷的意了,就像火药桶被点了,立刻就炸。

    前几天就有个男生看不惯他,说了两句闲话被周烨然听到了,周烨然叫王强和于东魁把他关在更衣室里,用臭袜子塞住他的嘴关了一下午,最后放出来时嘴酸得都吃不下饭了,也说不出话,臭袜子上满是口水,叫人见了都恶心得想吐,男生羞愤得第二天就转学了。

    周烨然手段之狠辣,叫人毛骨悚然,再也没人敢招惹这小阎王,一向八卦的陈映也不敢再在背后跟周拓说他半句闲话了。

    周拓不想跟周烨然有任何交集,更不想惹事端,权衡了一下,只好低声说:“我放书包里了,下了课给你。”

    周烨然满意地笑了,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下课后周拓偷偷把烟给他,他却不接,说:“一起去金三角。”

    周拓犹豫了一下,周烨然眯起眼,露出危险的光芒,他只好点头。

    开学半个月,学校严查抽烟的学生,没几个人敢像周烨然这样顶风作案,金三角里一片柔软的草坪上空无一人。里边有一个沙坑,沙坑里有两个双杠,旁边还有一个跷跷板和一个秋千架。周烨然动作利落地翻身跳上双杠上坐好,朝周拓伸出手,“拿来。”

    他同时点着了两支烟,自己抽一支,另一支递给周拓。

    周拓从初二就开始抽烟,上辈子抽了十多年,因此还得了慢性咽炎,重生后,他是真想戒烟了,只是得一步一步来。被周烨然缠上,他知道自己越跟他对着干,他越不会放过自己,只好忍耐。坐在秋千架上,他想了想,接过烟吸了两口,然后任它慢慢燃灭成灰。

    周烨然吞云吐雾快活着,也不管他。

    好不容易周少爷抽完了四五支烟满足了,有人突然从金三角的入口处走了进来。

    周烨然和周拓一惊,同时回头过去。

    入口处那边正好逆光,迎着耀眼夺目的阳光,周拓只看清那人的大致轮廓,却一下子认出来他是谁。

    那人笑盈盈地说:“周同学,你违反了校规,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6、第五章

    “周同学,你违反了校规,知道有什么后果吗?”周烨呈一副正义凛然地站在周拓面前。

    周拓撇嘴,睨一眼坐在双杠上手里仍拿着烟屁股的周烨然,“违反校规的似乎不止我一个人吧?”

    周烨然没有说话,将烟按在杠上灭掉然后弹进草丛里,跳下去潇洒地离开。

    周烨呈仿佛没看见他似的,仍盯着周拓,“这里还有别人吗?周同学,你眼花了吧。”

    周拓嗤笑一声,双臂交差在胸前,望着比记忆中的男人年轻了十多岁的周烨呈,“你想怎么样?”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周烨呈笑道,“听说你体力不错,作为校篮球队副队长,我诚挚邀请你加入校篮球队。”

    “邀请?”周拓讽笑,“应该说是命令吧?”

    “呵呵,你一定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周拓看着他,“我可以拒绝吗?”

    周烨呈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不过作为学生会副会长,我有责任向学校领导报告学生的一切违反校规的行为……”

    周拓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那就去报告吧。”

    “什么?”周烨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说,尽管去报告吧。”

    周烨呈皱眉,“你不知道学生在校内抽烟被抓到要处分吗?”

    “哦,是吗。现在知道了。”

    “你不在乎?”周烨呈的表情沉肃下来。

    “不在乎。”周拓从秋千架上起身,双手插到裤袋里,笑容冷冷的,“请问还有别的事吗,篮球队副队长and学生会副会长大人?”

    周烨呈没说话。

    周拓从他身边走开,轻蔑地勾勾唇角。

    任你十年后再厉害,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屁孩。

    跟我斗?!哼!

    周拓回到教室,周烨然问他,“你怎么得罪周烨呈了?”

    “不知道。”周拓木然地回答。

    “他不是爱打小报告的人,肯定拿这事威胁你什么了,快说说,他叫你干什么?”周烨然好奇地问。

    “没什么。”

    “切,不说拉倒!”

    上了大半节课,按捺不住好奇,周烨然又扭过头来,“他到底叫你做什么?”

    周拓还是不说,他顿时就恼火了,趁老师背过身去写黑板,探身过来揪住他的衣领,“你不说,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挖掉叫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接连被两兄弟威胁,周拓明知周烨然只是小孩子逞凶说说狠话而已,心底也有些恼了,沉下脸冷冷地说:“有本事你试试。”

    他冰冷而轻蔑的目光让周烨然想到了周烨呈。

    他们是堂兄弟,关系却着实不怎么样,两人一个是品学兼优的校园王子,一个是人见人厌的校园霸王。周烨然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不在乎,长大后听家人和外人议论得多了,说他处处不如周烨呈,以后肯定没出息,只能是个败家子,不免也会多想一些,偏周烨呈又不像周瑞那样宽厚善良,每当周烨然惹祸被他撞见了,他都是一副鄙薄冷漠的态度。所以不像周拓心里虽也愤懑,只是疏远周瑞,周烨然简直是把周烨呈当成了头号敌人,在家还会做做表面功夫,在学校别说跟他说话,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且最恨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和周烨呈的堂兄弟关系。

    此时周拓露出那么个和周烨呈肖似的眼神,周烨然登时就怒了,一拳挥过去正中他右颊,周拓一个措手不防,连人带桌子倒在地上。

    全班一片哗然。

    任课老师又惊又怒,“周烨然你干什么——”

    周烨然冷冷地看着被陈映搀扶起来的周拓,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出教室。

    周拓擦擦嘴角溢出来的血丝苦笑。

    这小子,手劲还是这么大。

    上辈子因为别的事他被周烨然狠狠揍了一拳,重生后又来这么一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难逃此一拳。

    周拓被打伤,右颊的瘀痕和破裂的嘴角伤痕太明显,因为受伤被班主任免了晚自习,回到家姥爷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又心疼又恼火,立刻打电话给他的班主任指责他没照顾好周拓,吃晚饭时又大骂下班回来的李紫凡对周拓的事不伤心,她一下午都在学校,也不知道他外甥欺负了。

    李紫凡将筷子一摔,阴沉着脸说:“我是去学校工作的,不是去给他当保姆的!况且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他没惹人家,周烨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他!”

    她这话不说还好,姥爷气得头上都要冒烟了,“这是做小姨的人该说的话吗,小拓被人打了你不心疼,不帮忙讨回公道就算了,竟然还说这种风凉话,你、你——你——”

    他一生气血压就飚上去了,整个人软瘫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呼吸困难,舅舅都不在家,两个舅妈吓得脸色都变了,周拓心里也着急,连忙上前抚着老爷的胸口给他顺气,被李紫凡狠狠推开,“要不是因为你,爸也不会气成这样,你给我滚开!”

    周拓双手垂下来,站在一旁看姥爷吃下救心丸,顺了气被他们扶回房间休息,也没心情吃晚饭了,一个人走了出去。

    游荡在熙熙攘攘、华灯初上的街头,看着街上三五成群的一大家子、小夫妻或者小情侣们,他突然好想y城,想爸爸,想周瑞周创周妍那些堂弟堂妹们,想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

    如果不是姥爷,他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这里不是他的家乡,他没有任何归属感。

    在外面逛了两个小时,快九点时他觉得有些饿,随便吃了点宵夜,大舅妈来电话了,“小拓,快回来,周家来人了。”

    李老爷子这回动了怒,身体缓下来后说什么也要为周拓出了这口气,利用自己在学校的地位和在教育界的影响力,要求学校处分了周烨然这个劣迹斑斑的学生,以儆效尤。

    周家得到消息,为了息事宁人,周烨然的妈妈马上带着他和补品上门赔礼道歉。

    周拓回到家时,姥爷面无表情地坐着,两个舅妈好声好气劝着姥爷,周母小心翼翼地在赔小心,周烨然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站在她身后。李紫凡不想管周拓的事,待在楼上根本没出现。

    一见他进屋,二舅妈立刻笑道:“小拓,你看你同学都来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大家都是同学,没你要为了这点小事让你同学背个处分不是……”

    周拓明白她的意思,二舅不仅在学校当教授,这几年还开始做生意,周家财大势大,叫周家欠下一个人情怎么也比得罪人好。

    周拓还没吱声,姥爷一听她这话却更生气了“这怎么能叫小事?!你叫你儿子也让人打一拳看看你心疼不心疼!”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二舅妈当着周家人的面被训斥,脸上讪讪的,十分尴尬。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可怜的小拓,你妈死得早,害得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给你出头……”姥爷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老泪纵横起来。

    周拓本不觉得自己被打了一拳有什么,听他说起早亡的妈妈,又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也跟着有些鼻酸。

    周烨然的妈妈见场面有些不好收拾,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连忙语气柔柔地继续赔小心,“千错万错都是小然的错,我保证小然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他知道自己错了,心里非常后悔……小然,你同学回来了,还不快跟人道歉!”

    周烨然仍低着头,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对不起……”

    他这副样子,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羞愧,在抽噎,知子莫若母的周母假装不知情,周拓却一下子猜到他其实是在咬牙切齿。

    见姥爷气消了一些,他不想他再劳神,便顺水推舟道:“我和周烨然发生了一点误会,他一时冲动才打了我,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相信他以后也不会再这样,所以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就当没发生过吧,我不会放在心上。”

    听到他这么说,周母和两个舅妈都松了一口气,周烨然抬头狐疑地看他一眼,似乎不相信他被揍了还会这么好说话。

    周拓笑笑,若是曾经的他自然是不依不饶,谁惹他,必定十倍奉还。现在嘛,被打一拳而已,就当挠痒了,他还真不在乎。

    周烨然母子离开后,累极的姥爷在周拓的安抚下睡下了。

    他回房看了会儿闲书,换了运动衫又去跑步。每天跑步是他以前上大二时为了提升体力和耐力养成的习惯,重生后他把这习惯提前了四年。开学后他在晚自习课间去学校运动场跑步,放假则去体育公园。

    重生后,他的志向没有改变,他依然决定当警察,除暴安良,维护正义。

    以前他是大学毕业后考的警察,这一回他打算直接读警校,所以现在开始就要打好身体的基础。

    跑了一圈后突然有人从身后冲过来和他并肩奔跑,周拓扭头,惊愕地看到周烨呈。

    周烨呈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嗨。”

    那一瞬间,郗雁忱的《浩瀚星海》中那句歌词仿佛在耳边响起。

    久别重逢的人啊,让我们彼此道句hi和goodbye……

    周拓缓缓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努力调整呼吸回到正常状态,淡声问:“你怎么在这?”

    “我也来跑步啊,没想到会碰到你,真巧。”

    “你不用上晚自习吗?”

    “今天有事,请假了。”周烨呈泰然自若地回答。

    请假来体育公园跑步吗?

    周拓翻个白眼,不再理睬他,自顾自的加速,想把他甩开,周烨呈却死死地跟住他,这么较劲跑了两圈,周拓累得不行,周烨呈也气喘吁吁,“行、行了,别再跑了,歇会儿,不然用力过猛该抽筋了……”

    周拓不理他,停下脚步开始漫步,放松肌肉。

    周烨呈看不懂他的不欢迎似的,跟在他身后笑道:“你体力真的不错,为什么不愿意进篮球队?”

    其实周拓挺喜欢打篮球,进校篮球队和高手们切磋,也是个打发时间的不错选择,可是一想到周烨呈是篮球队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加入了。

    见周拓不理睬自己,周烨呈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听说我堂弟打了你,没事吧?”

    周拓有点无奈,上辈子是他先喜欢周烨呈,对他穷追猛打的。怎么现在掉了个个,周烨呈变得这么烦人。

    “没事。”周拓闷闷地回答。

    虽然他只说了两个字,周烨呈却不由得感到高兴,“我代他向你道歉,他有时是冲动了一点,可是本性不坏……”

    周拓猛地停下来,周烨呈来不及止步,直接撞上他的后背,温热的呼吸和体温落在周拓的颈脖和后背上,他一阵不自在,不露痕迹地后退了一小步。

    “我已经原谅他了,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家了。”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运动场。

    周烨呈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溶入浓黑的夜色中,迅速消失不见,那混合了汗水和周拓身上独有气息的味道却仍在鼻尖飘散。

    怔忪了几秒,他很快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发什么神经呢。他笑骂了一句,在运动场跑了两圈后去城西的夜市一家大排档找何朗。

    何朗从不去上晚自习,每天晚上在夜市帮家里做生意,因为他是体育特长生,家境又不好,学校才睁着眼闭只眼,不怎么管。

    周烨呈到时,何朗正打着赤膊帮忙烤肉串,看到他来十分高兴,“想吃什么随便点。”

    周烨呈年纪轻轻便挺注重养生,他非常挑食,更是从来不吃这种卫生不过关的路边大排档,可是又不想让何朗心里不舒服,因此每次来都会点一碗红豆粥喝。

    粥上来后,何朗坐过来陪他说话,“我叫你关注的那个男生怎么样?”

    “他上体育课和跑步时我注意了一下,底子确实不错。”

    何朗大喜。

    周烨呈马上抛出来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抗拒篮球队,我软硬兼施他都不愿意加入校队。”

    何朗很失望,看看动作优雅喝着粥的周烨呈又笑了,挤眉弄眼道:“软硬兼施的不行,那就来不软不硬的呗。”

    “不软不硬?这是什么招?”周烨呈蹙眉。

    “那就有劳周大少去想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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