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节为心血来潮码的人物外传,汇融为一章了,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和章节内容有呼应,直接跳过也不影响后续观看)
人物外传蒲朗克(上卷)
因为常年阴冷潮湿的原因,所以这条临海而建的蜿蜒小街青石上布满了苔藓,空气中混合着垃圾臭味和海水的咸味,对于一直生活在此地的人们来说,虽然难闻,但也不至于不可忍受。
此刻正是晌午,可炽热的阳光并不能穿透那高耸的崖壁照到这里,到处冷冷清清,一个披着黑袍的青年拎着袋子,走到一间小屋前,拿出钥匙拧开了面前已经生锈的铁锁,跨步而进,反手关上了门。
小街再次恢复寂静。
如果绕着附近走一圈便可以发现,这个隐藏在险峻海峡和高耸悬崖下的小街小户只是整座彼岸港湾贫民窟的冰山一角,最底下的人们居住的地方宛如一个迷宫,到处是曲折的暗河和隐蔽的入口,他们和赖以为生的大海并没有明显的界限。
如果说贫民窟是隐藏在港湾深处的地带,那么能够从外界一眼而见,建造在山崖石壁上的各色建筑便能称作是外城了,这些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建筑更早以前只不过是破败的古老文明遗留下来的神庙,如今被充作了住宅和商铺,在这些山峰于崖壁之间密布着各色栈道、桥梁,作以通过相连,因为资源匮乏的原因,所以峭壁上甚至不乏一些用石雕、船骨等各种材料搭建起来的简陋屋子,这种种一幕,形成了独具一格的沿海风景。
这里靠海,所以得吃海。
除此之外,这里也吃人。
整个恶洲找不出第二个能像彼岸港湾一样的三不管地方,没有政府的管辖,没有法则的约束,更没有道德的束缚,就算是威名震天,血腥暴力的无法地带,比起残暴也略差此地一筹。
在这里,想活下去,要么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吃海,一不小心就死在危险重重的十二航线上,要么就抛弃善良,去吃人,一回生,二回熟,最后慢慢从最底下的贫民窟爬起来,穿过那座横跨主港区的屠夫之桥,到达那所谓的上城区的罪恶天堂。
“嘎吱……”
木质楼梯承受重量后细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分外清晰,黑袍青年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像这种小屋一般都有二层,虽然彼岸港湾这边并没有涨潮一说,但能够离冰冷的海水远点就远点吧。
“哥。”
轻软的呼唤声令黑袍青年清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看着二楼打开半个的窗口前坐着的布衣女孩,眸子温柔。
“来,饿坏了吧。”
黑袍青年把手上的袋子解开,里面是二个饭盒,装着吃食,青年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碗筷,想要亲自动手,却被女孩摸索着拿过了筷子,笑道:“哥,我自己来吧。”
黑袍青年笑着不再勉强。
至始至终,女孩的眼睛都是紧闭的。
她是个盲人。
女孩在青年的引导下夹了一块饭盒内的喷香肉块,细细咀嚼,眉目微扬,开怀笑道:“这是……脊墨鱼,对吗?”
青年点头道:“对,今天才猎到的,而且还发现了一颗拳头大小的脊墨鱼珠,可把老油头那几个高兴坏了。”
对于贫民窟的捕猎人来说,一头几十斤重的脊墨鱼便能养活一只小捕猎队一礼拜了,而如果有幸能够发现脊墨鱼珠,再小的珠子也能卖上三位数的银蛇币,那都够这些脾气暴躁的海边汉子过一回屠夫桥到上城区醉生梦死一晚上了。
五官精致的女孩眉毛微弯,笑容动人。
黑袍青年轻轻抿嘴,眸光却微微暗淡而下,他记得上一次带回脊墨鱼的时候还是半年前了。
在很早以前,那对善良的夫妇没有死的时候,眼前女孩眼睛还没瞎的时候,每个月的月末,他们总会抽出一笔钱来弄点价值不菲的脊墨鱼肉回来,青年那时候倒是无所谓这种口欲,但是女孩却对这种鲜美至极的脊墨鱼情有独钟,可惜自从他们走了之后,女孩便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
不是不想,是不敢,二个孩子该付出多少才能在这片残酷的土地上生存下来?
青年姓杨,名佑法,他的父母也曾是这片海域上勇猛的捕猎者,在他五岁那年出海时遇上了罕见的大风暴,从此再无音讯,他被父母当时的好友收养,也就是眼前女孩的双亲,他们并不富裕的家庭因为杨佑法的到来更显拮据,但仍是将杨佑法抚养至此。
六年前,他的养父养母也遇上了捕猎者最终的命运,葬身在了这片茫茫大海,女孩因此哭瞎了双眼,那时年仅十一岁的男孩提着一把短刀,孤身一人闯进了鱼龙混杂的捕猎队,行走在生死之间,艰难养活了年龄相仿的二人。
女孩的食量并不大,很快就满足了抹了抹嘴,杨佑法将剩下的一半盖上,收拾了一下桌子。
“哥,下午还出去吗?”
女孩双手叠放在膝盖上,轻声问道。
杨佑法轻轻点头,道:“还得再去一趟捕猎队,老油头应该把货卖掉了,这一次能分不少。”
“噢。”
女孩乖巧应了一声。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年哪会不知道女孩在想什么,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宠溺道:“等我回来,到时候带你去屠夫桥上走走。”
女孩笑颜如花。
自从失明后,她也无法行动自如,而杨佑法平常也得随捕猎队行动,所以对女孩来说,外面的世界已经很陌生了。
听着杨佑法悉悉索索的收拾声,女孩静静坐在椅子上,笑而不语。
六年的黑暗已让她有了极其敏锐的听觉,她闲暇时坐在窗前,能够将附近小街上的动静都收入耳中。
就在此刻,女孩耳朵微微一动,轻轻皱眉。
她似乎听见楼下传来了异响。
声音来自楼下,而且还不是一楼,是来自更下面的地下阁楼,这种傍水而建的屋子大多都是建筑在礁石之上,所以屋子的最下面都是一层阁楼,阁楼开个门便能直面那冰凉的海水了。
杨佑法小时候如果不想走蜿蜒曲折的小巷,通常都会从海岸边游回来,从地下阁楼回家。
女孩并未在意,如今正值炎热之时,贫民窟的小孩也都喜欢在暗河里乱窜,这一整条的小街都是他们的游戏范围。
“行,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干完一切的杨佑法刚准备离去,地下的碰撞声再度响起,而且连响了三声,有些急促,类似敲门声。
这一次就连杨佑法也听到了声音,看向了女孩,后者轻轻点头,道:“最下面好像有动静。”
“我去看看。”
杨佑法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习惯性的想要去确认一下,在彼岸港湾,谨慎一点终归是好的。
下了最底层的阁楼,杨佑法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根木桩还有那条蜿蜒的暗河,极少有阳光能射到此处,所以入目处也大多是阴影。
什么也没有。
杨佑法走出门,站在石头上环顾,阴影中突然有一只黑色东西一窜而过,杨佑法下意识紧绷身体,待觉察到那一闪而过的只是一只普通的海老鼠后便松了口气,刚才的动静应该是这只误入此地的海老鼠折腾出来的。
杨佑法关上了门,回到了顶楼。
“没什么事,你自己注意点,好好休息。”
杨佑法道了一声便转身离去,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点头应了一声,就在杨佑法身形快消失在阶梯口的时候,女孩高挺鼻梁轻轻一皱,下意识喊道:“哥!”
“嗯?”
已经走到一半的杨佑法后退一步,探出半个脑袋。
女孩放在膝盖上的纤细手掌悄然握紧,张口欲出的话硬生生咽下,笑颜道:“没什么事,你记得早点回来。”
“成。”
杨佑法笑着离去,随着铁门的合拢声落下,走在小街上的青年背影也越来越远。
坐在窗口前的女孩手掌已经捏的发白,从远处楼梯口的后面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壮硕身影。
“不应该啊,老子可没发出一点动静。”
壮硕身影靠在楼梯扶手上,声音厚重。
女孩目不能视,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道:“我天生对血腥味比较敏感。”
“这样啊。”
魁梧汉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侧手臂,微微点头。
他的左手,从手肘处开始齐根而断,包在上面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染红。
如果女孩能睁眼便可以发现眼前男人身上那一条条狰狞的疤痕和伤口,这个明显才从海水里爬上来的汉子还不停往下滴着水,难以想象那些还未愈合的伤口在充斥着盐的海水里该有多疼。
“真聪明的小女娃。”
蓄着浓密胡须,一身匪气的汉子咧嘴,笑容却透着残忍:“刚才这里差点就得死二个人了。”
女孩默不作声。
她在觉察到有人上来的时候,第一反应确实是想告诉杨佑法的,但是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杨佑法连一点动静都没觉察到,那这个人该有多可怕。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硬生生把嘴里的话吞下去了。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你想怎么样?”
一身布衣,身姿玲珑的女孩咬唇道。
此刻身负重伤的汉子瞥了一眼这个年龄可能当他女儿都嫌小的女孩,天性狠辣的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辣手摧花的,可是现在的他疼得连多抬一下手都不愿意,他大跨步的走到床边,把上面的被褥甩到地上,背靠墙壁,闭目而坐。
女孩犹豫一下,刚刚站起身,那个闭着眼睛的魁梧汉子眼也不睁,冷漠道:“老实待着,再动一下老子就宰了你。”
女孩坐回椅子上,轻声道:“柜子里有药,是我哥他们捕猎队里的,止血很好用。”
魁梧汉子一愣,睁眼看了看那个失明的清丽女孩。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长得确实漂亮,但如果只是漂亮的皮囊,那以他的地位和身份那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所以此刻的他并没有太多心思,沉默一会后道:“给老子拿来。”
女孩默默起身,这个小小的屋子在六年里早已了如指掌,她很快便摸索着到了柜子旁,取出药品盒子,走到床边,放在了床榻上。
汉子取出一个瓶子,闻了一下,这种药在捕猎队算是不错的疗伤药,但搁在汉子这简直就是垃圾,不过此刻聊胜于无,他胡乱倒在身上几个还在淌血的口子上,疼痛令他咧咧嘴,神色愈发阴沉。
女孩贴身的布衣上已有不少汗渍,皆因紧张而起,但她强忍慌张,过了好半刻后方才令心跳略缓,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能放过我们吗?”
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的汉子眯眼看着这个女孩,随手弹飞手边的疗伤药瓶子,漠然道:“本来老子是打算恢复点力气后就宰了你的,但看在这瓶药的份上,我能让你活到那小娃娃回来的时候,到时你们二个一起喂鱼,也好有个伴。”
魁梧汉子顿了顿,突然咧嘴笑道:“怎么样,老子够善良吧,能让你多活这么久。”
女孩不敢接话,心如死灰。
彼岸港湾多的是暴徒疯子,在这里杀个人就跟死只蚂蚁一样。
汉子不管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粗糙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大腿,自语道:“他娘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臭娘们应该想不到老子还会躲在彼岸港湾吧。”
几十载的经营功亏一篑,手底下的人也死的七七八八,自己还断了根胳膊,最重要的是,连船都被抢走了,这该死的娘们,真该杀千刀。
想着想着,汉子眼中的煞气便越来越浓。
就连当初那个和他并列二灾的恶心毒老头也没能让他吃得了这么大的亏!
娘们,娘们,娘们,都是那个臭娘们害的,汉子对于女人的痛恨在这一刻猛涨,他偏过头,狠狠盯着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这也是个女的。
此刻的布衣女孩如同被大海传说中的恶魔泰坦盯住了一般,通体发寒,如坠冰窖。
“真不好意思,老子啊,突然改变主意了。”
魁梧汉子手指自小拇指起一个个慢慢往掌心合拢,最后捏成钢铁般坚硬的拳头。
知道自己必死命运的女孩紧紧咬唇,嘴里有腥味弥漫,她哀求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来过,你杀了我后,求求你放过我哥。”
本欲直接一巴掌扇飞眼前女孩脑袋的魁梧汉子杀意一顿,眼前女孩的哀求模样在此刻突然和二十年前的一幕慢慢重叠,他有些恍惚,当时他去找那个远近闻名的枪械师女子取枪的时候,后者说的话彻底激怒了他,他扔掉了那二把原本是为他打造的双枪,想要打算屠杀整个小岛,当着她的面杀死她的女儿,当时的那个女子也是如此哀求的。
“只有我知道你一人来过,杀了我,放了岛上的人和我的女儿。”
他当时并没有照做,只是最后竭尽全力,还是没能找到那个被她藏起来的女儿,所以导致了二十年后如今的局面。
生性残忍的魁梧汉子此刻的笑容都有些疯狂,可惜女孩目不能视,根本瞧不见他脸上那骇人的表情。
过了一会,汉子缓缓道:“行啊,没有问题,老子可以放过你哥,前提是……”
汉子眯着眼,眼神如同屠宰码头的屠夫一般盯着那个纤细的娇躯,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大黄牙,慢慢道:“把衣服给老子全脱了,跳个艳舞看看,记住,是脱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挂的,我要满意了,我连你一块放了。”
此刻的汉子神情可怕,一只手按着床沿,一只脚踩在床榻上,这般姿势,和他一个月前还未掉落下那张被誉为罪恶王者座位时,踩在那张骨魔鱼骨雕成的座椅子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可怜的女孩娇躯颤抖。
她并不知道,他正在直面这个港湾最大的恐怖。
传说中的海洋之灾。
汉子眯着眼,神情逐渐不耐。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孩那精致脸上变幻的表情,眼中的冷意刻骨。
“三。”
汉子竖起三根手指,冷漠数道。
“二!”
“一!”
汉子手指微屈,指尖有点点光芒闪烁。
女孩绝望咬唇,嘴里尽是猩红,声音带着哭腔:“我答应你!”
汉子只见女孩纤细手指慢慢放在了腰间布衣扣子上,轻轻解开,她的身体在颤抖,无助而委屈。
一颗,二颗,三颗……
从下而上,等到胸口第四颗,整件布衣即将开怀而袒露时,一脸淡漠的汉子屈指一弹,女孩如被一股无形力量撞中,后退跌倒在凳子上。
至始至终眼中都无情.欲之色的汉子露出笑容,微微偏头,带着审视目光的上下扫视这个如受惊小鹿般的漂亮女孩,笑容不可捉摸。
“你……”
女孩不知该如何开口。
“嘘!”
汉子手指放在嘴边,轻声道:“别说话,我这人吧,比较怜香惜玉,突然就不想欺负你了。”
汉子继续盘坐,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这个在贫民窟长大却意外有一身雪白肌肤的女孩微微咬牙,回答道:“姓单,单名一个虞字”
“单虞,单虞。”
汉子念叨了二句,再看了看身躯处长成的女孩,微微撇嘴,这小女娃的爹娘倒还有点文化,取的名也文绉绉的。。
单虞此刻哪有心思想这一茬,心头慌乱,问道:“那我哥……”
这个神秘到来的受伤男子冷哼一声,道:“我话不说第二遍,闭嘴!”
单虞再不敢开口。
时光转瞬即逝,单虞却度日如年,她曾是最盼望杨佑法能够回来的人,现在却最不希望他回来。
待日暮西山之时,坐在窗口边的女孩耳里传来了一阵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脏如被一只大手攥住,紧张的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会,楼下铁门的开锁声也是响起,随之便是老旧的嘎吱关门声。
不动如钟的魁梧汉子此刻睁开了眼睛。
从楼梯走上来的黑袍青年如被定身般顿住,直愣愣的看着床榻上的男子,他手上带着的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橘子四散而开。
杨佑法此刻手掌都有些发僵,单虞目不能视当然不知道眼前此人,可经常行走在捕猎队的杨佑法对于眼前这张脸庞实在是太刻骨铭心了,不光是他,整个彼岸港湾,哪有不认识这张常年被高悬在赏金楼通缉令最首位脸庞的。
这个统领了彼岸港湾二十年之久,直到最近才被赶下神坛的男人。
他在这片港湾,就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他比最可怕的深海恶魔还要恐怖。
他是这片海洋的灾难。
“蒲朗克……”
杨佑法第一反应是找到单虞,看到后者安然无恙后方才压下心头惊恐,艰难俯首道:“小人杨佑法,见过蒲船长。”
已经不戴三角帽且失去一只左手的海盗之王斜眼看着眼前的小子。
杨佑法此刻的心头惊涛骇浪。
一个月前发生在上城区的惊天爆炸直到现在还有人记忆尤深,与此同时那遍布整个彼岸港湾的谣言也令这座残酷血腥的港口城市变成了更加混乱的法外之地。
蒲朗克,死了!
但杨佑法极其肯定,他面前站着的,就是那位冥渊号的船长,他比画像上还要显得强壮凶狠,浓密的胡子,咧开的大嘴,**上身的狰狞伤疤,无一不彰显着他的过完。
蒲朗克脑海里闪过好几个念头。
一刀宰了?
留着能干嘛?
他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那个该死的红发女人正像打了鸡血的母疯狗一样在找他。
蒲朗克缓缓起身,走至青年面前,他的身材异常魁梧,比少年还要高出半个头,再加上后者的俯首,使他能向下以俯视的目光打量这个在彼岸港湾再常见不过的穷小鬼。
“船长大人……”
杨佑法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眼角余光瞄到不远处凳子上坐着的清丽女孩,虽然心中恐惧,但这几年的捕猎生活令他有了难得的冷静,他脑子里飞快的思索,逃跑?
还是放手一搏?
不不不。
悬殊太大。
眼前男人的名气在彼岸港湾,实在太骇人了。
他的力量足以和深海中最强大的蛇母媲美,他的脾气差如恶魔泰坦,当他踩在昂扬船头时,幽深大海都要给他让道。
他是传奇,他是噩梦。
“臣服。”
杨佑法瞬间打定主意,跪伏在地,道:“船长大人,在下杨佑法,愿永远效忠于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哦?”
蒲朗克眼中的神色愈发轻蔑,嗤笑道:“小滑头,就你也配效忠我?”
蒲朗克摸着自己的黑胡子,盯着脚下匍匐甚至还有些颤抖的年轻身体,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胆小,懦弱,为了活命,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活下来之后,他们会把目标放在那一个个银灿灿的钱币上,为了那些刻着蛇母雕像的银蛇币,他们还会不惜一切代价。/p>
拿命挣钱,拿钱卖命,周而复始。
蒲朗克一脚踢在青年肩头,后者身体往后翻滚,他这随意一脚却让身体只是普通人界限的青年肩胛骨都发出了清脆的断裂之声,杨佑法脸庞涨红,右手下意识的按在肩头,那一瞬间袭来的剧痛让他眼睛都有了赤红,但他只能死死咬牙,撑着地面起身,重新跪伏在地。
蒲朗克能够清楚的看见青年脖子上如虬龙般扎起的青筋。
“哥!”
虽然看不见,但是隐约能够猜到情况的单虞匆忙中想要起身,柔软肩头却被一只大手按住,根本动弹不了丝毫。
蒲朗克瞥了一眼那霍然抬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青年,微微眯眼,这种眼神他也见过很多,他的仇人遍布天下,无时无刻不被这种眼神盯着。
杨佑法剧烈的喘着粗气,收敛眼中的愤怒,脑袋重重磕在地面之上,颤声道:“船长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妹妹,我杨佑法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蒲朗克手指之间有淡淡光芒闪烁,在女孩红唇前抹过,后者顿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不喜欢女人的聒噪和吵闹。
被封住嘴巴且无法动弹的单虞泪流满面。
“杨佑法对吧?”
蒲朗克重复了一下,咧嘴笑道:“放心……”
杨佑法心头剧震,心头升起了一点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的希望。
只不过蒲朗克下一句话便将他的希望扼杀:“我答应你,你妹妹绝对比你会晚死。”
杨佑法惨然一笑。
飞来横祸。
莫名其妙出现的海盗之王,他就如帝皇般,瞬间便宣布了二人的命运。
无力。
杨佑法只剩无力。
他痛恨这座没有规则,没有法律的城市,与此同时,他也开始怨恨,怨恨自己,为什么只能任人宰割。
杨佑法低垂着的双眸中有着火焰正在凝聚,他手指慢慢的摸到了大腿边,侧身对着他的蒲朗克似乎并未发觉异常,下一刻,强忍肩头剧痛的杨佑法一蹬地板,整个人飞扑而起,就如捕猎船上最勇猛的鱼叉手一般,纵身跃向海中的怪物。
充斥着愤怒和绝望的双眸和一双漠然的眼睛对视。
杨佑法手握天鹅绒底座的小巧匕首,这是他悄悄从海边捡到的意外之喜,能够轻易割破剃刀鱼的鱼皮,只不过这向来无往不利的匕首,此刻却被魁梧男人徒手抓住,男人一脚踹在飞扑而来的青年胸口,后者胸口塌陷而下,身子如炮弹般往后倒飞,狠狠砸在楼梯口的墙壁上,整座墙壁龟裂,如一张长大的蛛网。
遭受重创的青年喷出一口鲜血,眼神涣散。
坐在椅子上的俏丽女孩紧紧攥着把手,纤细手指彻底发白,神色痛苦,却无法开口,也无法行动。
蒲朗克低头看了一眼粗糙手掌心的细小血痕,有些意外的端详了一会手上的匕首,目光在刀柄处的奇异花朵图案上停顿,能够破开他的掌心皮肤,这把小刀显然有些来历。
“周夏的破烂货。”
蒲朗克对这把充满贵族气息却华而不实的匕首嗤之以鼻,下半国的人们就喜欢捣鼓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蒲朗克大步走到倒在地面上的青年身边,抛着手上的匕首,道:“今天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刀。”
杨佑法脸庞略微有些扭曲,刚刚张嘴,嘴里涌出的却是鲜血和内脏碎块。
蒲朗克的一脚,甚至连绰号死神之女的大炮都能从广场一头踹到河里,更别提这人身了。
“别这么看我,要怪阿,就怪你们哥妹两运气不好,刚好碰到我。”
蒲朗克无视了青年的眼神,自顾自说道:“当然了,你们死后也可以去诅咒诅咒那个臭婊子,要不是她,我也不会沦落至此,那你们也就碰不到我,是这个理吧?”
已经垂死的青年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视线越过蒲朗克,望着椅子上痛苦无比的清丽女孩。
“单……单虞。”
杨佑法的声音含糊不清,他能够感受到体内的虚弱感,他的生机正在飞快的流逝。
那个女孩,是他此刻唯一的挂念。
蒲朗克蹲在地上,从腰上取下古朴的海蛇皮刀鞘,抽出一把带着淡黄刀身的弯刀,刀柄之上是蜿蜒的怪蛇图像,这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弯刀,却在蒲朗克一指轻弹刀身的时候,燃起熊熊烈火。
“认识它吧?”
蒲朗克咧嘴,道:“死在它手上,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彼岸港湾一直有个传说,身为主宰者的蒲朗克拥有一把传承之刀,他的手下都管它叫彼岸弯刀,据说这是蒲朗克老爹年轻时从十二海域航路上抢来的,这把刀能有麻痹敌人之效,等传到了蒲朗克手上时,这把刀又多添了一项可怕功能。
烈火。
死在此刀之下,没有痛苦,尸身化为灰烬。
杨佑法至刚才起,便已经无视了这个心狠手辣的海盗之王,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个相依为命的女孩,可他再也没法再保护她了。
蒲朗克无趣撇嘴,一手按着杨佑法肩头,一手将手上刀刃捅入青年胸口,锋利的刀锋没有任何阻力便穿透了青年身体,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瞬间烧焦了伤口附近的皮肤,衣服也在此刻燃烧起来。
蒲朗克拔出弯刀,随手一甩,刀身上的血液很快便火焰蒸发,青年还保持着死前大睁的眼睛。
蒲朗克转身走向女孩,他残忍无情了二十年,岂会因为对方是个小女孩而心慈手软?
“放心,看在那几瓶药的份上,我不会把你的尸体扔到海里喂鱼的。”
蒲朗克咂嘴,说道:“白港的水下棺材,我会帮你定一副的。”
在彼岸港湾,死者并非入土为安,而是被返还给大海。白港的墓园上漂着不计其数的浮标,每个浮标下面都悬着死者的尸体。有钱的人会被放进昂贵而精致的水下棺材,挂在奢华的浮标墓碑下,而穷人的尸体则经常会被聚成一堆拴在老旧的船锚上,吊在漏水的木桶下。
女孩放弃挣扎,静静的坐着,小脸之上犹有泪痕,心死如灰。
而在她对面,倒在血泊中还燃烧着的年轻身体,此刻突然微微抽搐了一下。
手持弯刀,正欲对着女孩饱满胸口轻松刺穿的魁梧汉子第一次阴沉下脸,手指用力的攥紧手上弯刀,缓缓转身,神色异常凶戾的盯着那重新站起身,还全身沐浴着彼岸火焰的年轻人。
“有点意思。”
这个问鼎恶洲巅峰的男人,缓缓咧嘴,凶相毕露。
蒲朗克(下卷)
蒲朗克有了一种事物超出掌控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最近出现的时候,是在一个月前。
瞪大眼睛的蒲朗克凶残的对视那从烈火中重生的年轻人,这一眼却让这位凶名赫赫的冥渊号船长有了有了久违的震惊,甚至是惊骇。
有一点紫蓝色火光从李沧胸口冒出,迎风暴涨,瞬间如燎原之火,呼啸着吞噬了他身体外的火焰,他胸口那通透的伤口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纠缠修复,很快便恢复如初。
年轻人原本无神的双眸内有光芒凝聚,瞳孔聚焦,一团紫蓝色火焰凶猛燃烧,旋即和蒲朗克的视线对撞在一起。
横行霸道一辈子的蒲朗克头一回产生了一种渺小之感。
他此刻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星空之下,此刻璀璨星河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蜿蜒盘踞,庞大的令人无法置信,它游弋而来,星辰环绕在其身侧,月芒为其铺路,它就像这片星空的主宰。
这种感觉一瞬而过。
从奇异状态回过神的蒲朗克倒退一步,粗重的呼吸,狠狠的甩了甩脑袋,目露惊色,道:“格老子的,这是什么鬼玩意?”
睁眼又闭目的李沧再次掀开眼帘时,紫蓝色火焰已经消失不见,他身上的火焰也迅速退去,融入他身体之内。
“这种感觉……”
蒲朗克脸色变幻,类似于这种奇异之感,他这辈子经历的很少,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还是孩童时碰上的那个蓝皮肤浑身都是古怪符文的光头。
面对那个光头时,他也有现在的这种感觉。
渺小。
“高贵的大胡子蛇母阿。”
蒲朗克咬着牙道:“这是你安排的试练吗?老子现在已经被整的够惨了,过二天就把前半辈子欠的祷告都补上,能不能放老子一马。”
恢复正常的李沧凝神看着那低声咒骂的魁梧汉子。
“索尔……”
当剩下的一半灵魂解封的时候,李沧的所有记忆都已回归。
当年那神秘巨.物将他送到此处时,他的灵魂融入了尚是胚胎的这具身体之内,在这些年里,属于上辈子的记忆都被封存,神秘存在的力量也一直都潜藏其中,直到今日,因为蒲朗克的原因,今世的一半灵魂崩溃灭亡,火焰中的另一半接替了这个身子。
但前世今生,这具身体都是李沧。
蒲朗克此刻已经停止了无用的谩骂,他一手握刀,一手从腰带下取下皮筒里挂着的手枪,罕见的进入了全力对战状态,只有在面对真正的强大敌人时,这个骄傲的海洋之王才会如此模样。
倘若一个月前他是如此状态,哪还有那红发女人的破事。
意料之外被偷袭,几十年经营功亏一篑,这次的失败也给极度膨胀的船长当头一棒,重新捡起了早已丢掉的小心谨慎。
“小子。”
蒲朗克舔了舔手边弯刀,狞笑道:“我可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这里叫彼岸港湾,这里是老子的地盘!”
李沧一边脱掉身上被烧的不成样子的破衣服,一边走到柜子里穿上新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对他来说好像就是儿戏,他边传衣服边道:“是吗?现在你敢走出这扇门吗?”
蒲朗克神色阴沉至极。
穿完衣服的李沧俯身一个一个捡起地上散落的橘子,他随手抛给蒲朗克一个,而后将装满橘子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和满脸凶意的蒲朗克擦肩而过,站在那个布衣女孩身边,轻轻搂住了女孩的肩膀,有一丝紫蓝色火焰一闪而逝,女孩身上的所有禁制崩碎。
“哥!”
惊魂不定女孩把头埋在青年胸口,泪如雨下。
蒲朗克神色变幻不定,尤其是李沧刚才指尖又一闪而逝的紫蓝色火焰,那火焰带给他极大的威胁感。
“没事,哥在。”
李沧轻拍着女孩后背,轻声抚慰,待到后者略微冷静后,他才看向那眼中凶芒不停闪烁的海洋之灾,冷笑道:“怎么,杀了我一次还不够,还想来第二次?”
摸不清对方底细的蒲朗克回以冷笑。
李沧将女孩搀回床榻前,而后向着船长伸手道:“请,普船长,我们坐下聊。”
望着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李沧,蒲朗克沉默一会,拎出一把椅子,将手上的弯刀和火枪拍在桌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道:“真有意思,老子蒲朗克活了这么多年,走遍了整个十二海域,符文大陆罕有我没去过的地方,从来就没碰上这么邪异的事情。”
李沧笑道:“现在不就有了吗?”
蒲朗克架着二郎腿,椅背往后,抱胸半躺,冷冷道:“我刚杀完你一次,你就不想报仇?”
李沧微微一笑,而后突兀间脸上的笑容便成了极度的狰狞,令得蒲朗克都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抓向桌上的武器,只是没等他动手,对面的青年便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道:“当然想了,可惜阿,我现在暂时做不到。”
蒲朗克的喉咙上下滚动,眯眼盯着对面的青年,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显然在极力忍耐。
“当然了。”
李沧摊手耸肩道:“你现在也肯定杀不死我,你要不试一试?”
蒲朗克一言不发,权衡利弊。
过了一会,蒲朗克突然哈哈大笑,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可以交个朋友,老子友情还是挺值钱的。”
蒲朗克站起身,道:“今日之事,打扰了,有机会再来赔罪。”
李沧看着那转身离去的蒲朗克,后者的脸色在转身的一刻便变得极为阴沉可怕。
“等等,船长大人。”
李沧突然出声喊住了想要离开的蒲朗克。
后者背对着李沧,缓缓仰起了脑袋,他本就不多的耐心本磨灭至尽,以心狠手辣,残忍暴虐出名的海洋之灾就如他手下的那些火药桶一般,极其容易爆炸。
就在他准备转身好好会一会这个神秘的年轻人时,后者起身,笑容灿烂的伸出手掌。
“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帮你重回彼岸港湾的王者之位。”
半个时辰后。
李沧目送那道魁梧背影离去。
“三域六国,周夏,恶洲,彼岸港湾……”
李沧二个灵魂的记忆在飞速融合。
尘封了整整二十年的往事在此刻拉开帷幕。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
二十年前。
深夜十点。
白日喧嚣的街道此时只剩下零散路人和车辆来去匆匆,昏黄的灯光一路往前,少有店铺招牌还亮着,一切归于寂寥。
一辆别克英朗开过红绿灯,在马路牙子边上停下,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一眼那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窗外的年轻人:“小伙子,到了。”
年轻人拉开车门,说了句谢谢后拎包下了车,他站在路口,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一会,出现支付按钮后拇指轻触中心键,完成了这单滴滴的支付。
十九元。
随着扣款成功,工行的账户余额变动短信也随之而来,年轻人看了一眼那只有四位数的余额,按掉锁屏,把手机放回兜里,他站在路边,掏出一包沂蒙山,点着后狠狠的抽了一口,直至三分之一。
浓郁的烟雾从口鼻而出,在脸庞前升腾。
在这个二十才出头的年纪,李沧已经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
十八岁刚刚成年那一个月,他独自一人去了陌生的城市,从最底层开始,各行各业,人生百态,在短短的三年内他经历的七七八八了,换完无数份工作后,他在半年前终于稳定下来,选择了现在的销.售职业。
销.售行业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被人称为帕累托法则,理解起来便是在一个公司内,百分之二十的人,赚走了百分之八十的钱,而在那百分之二十的人里面,同样也可以这么划分,也就是说,那百分之四的人赚的钱,比得上剩下所有人的钱。
李沧坚信这个法则,一直在努力,仅仅半年,他的业务能力便到了行业的平均水平,可是还没等他大放异彩时,公司高层便出了变故,管事的几个因偷税漏税被逮了,资金链一块一直存在的漏洞也被曝光,公司一下子濒临破产,摇摇欲坠。
跳槽穷半年,改行穷三年。
李沧不得不又踏上寻找工作的道路,那座城市对他并不友好,精疲力尽的李沧回到了自己的小镇。
眼前的老式五层公寓是当年拆迁分配的,父母都在外工作,家里并没有人,李沧上了三楼,打开门,开启手机灯光,轻车熟路的找到电闸,拨动后这间半年未曾进人的房间终于明亮起来,电视、家具上盖着毛巾、灰布,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李沧开窗、打扫卫生,半个时辰方才解决,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李沧躺倒在沙发上,闭眼休息了一会,而后拿过包,取出联想的笔记本电脑。
李沧盯着桌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工作文档,鼠标滑动,将所有关于上一份工作的文件全部塞到了一个文件夹内,桌面变得空空荡荡,干净清爽。
李沧清理着电脑的无用垃圾,目光随意转动,突然,他神色一顿,停在了那个l型的图标上。
英雄联盟。
多久了。
二年多了吧?
期间他也偶然刷到过联盟的一些消息,最近听到的便是ig夺冠了,热度席卷微博,连带朋友圈也无限刷屏,当时正忙着工作的李沧听完后也是愣神,心头微起波澜,但很快就投身入工作内。
他已经不是三四年前那个只会捧着电脑通宵打游戏的小孩了。
电脑里早已没有tgp了,李沧点开图标,客户端需要更新,在如今的光纤下,几个gb也用不了多久,李沧放下电脑去洗了个澡,回来后客户端已经更新完毕了,久违的联盟bgm令得李沧神色恍惚。
手指轻巧的敲过键盘,习惯性的回车,客户端启动,很快大界面便跳了出来,李沧鼠标连点,关掉页面上的那些提示,无非就是各种改动的提醒。
在李沧自己这个圈子里,他的联盟技术算得上数一数二,刚接触时应该是s5末期,定位赛前七把全输,后面赢了三把,定位到了青铜二,而后在s6一个赛季内,打了一千六百多把,从青铜二上到了钻三。
看着好友列表内灰色一片,李沧沉默一会,拿过手机,在微信里搜索了一下小分队,跳出了个五人的讨论组。
讨论组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上一批消息还是在半年前,备注李涛的发了个吃火锅的视频,大家伙随意聊了几句便没了。
李沧拿起手机,拍了张面前电脑的客户端照片,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对号,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发了出去,然后又发了一个自己家的定位,而后再没打字
李沧放下手机。
仅仅半分钟后,手机的铃声响起,屏幕上的名字叫做徐长军。
李沧接起电话,开了免提。
“沧子?”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难掩激动:“你他娘的,终于回来了?”
李沧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同于以往那职业性的面具笑容,这是他最发自肺腑的正常笑容:“来了,刚到家,你在哪?”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应该是徐长军在穿衣服,还一边道:“我还能在哪呢,家里呗,刚接了笔公司的文案设计,怪麻烦,搞到现在还没折腾完,你等我,我过来接你。”
李沧噢了一声,旋即笑道:“怎么说?”
徐长军明显一愣,然后肆意大笑:“还能怎么说?老规矩,喝酒泡妞洗脚打游戏!”
李沧那张神色疲惫的脸庞上,一抹极其灿烂的笑容缓缓显露。
挂完电话,李沧发现自己已经有二个未接电话了,还有一个微信电话。
李涛、刘宏,还有杨卜真。
小分队里面也已经语音不断,消息的滴滴声不绝。
李沧缩在沙发上,把微信消息划到最上面,点开最上面的那条未读消息,而后把手机放在一边,闭眼听着那一条条长短不一的语音,这几年来,他从未如此放松过。
习惯戴着面具面对各色人,李沧生怕脸上的面具将会融入脸庞,再难取下。
成年人的生活里,哪有容易二字?
一栋复式公寓住宅内,匆匆忙忙套上衣服的徐长军拿起桌上的烟和火机,把车钥匙揣到兜里,走向门口。
“哎。”
浴室门打开,二楼套着浴巾的年轻女子一边拿毛巾擦拭着头发,疑惑道:“这么晚了还上哪去?”
徐长军咧嘴一笑,抬头道:“沧子回来了,一起出去玩会。”
年轻女子微微皱眉,走下楼梯,道:“你明天还得上班,现在都快十一点了,现在出去,什么才能回得来?别去了吧,明天再聚也行啊。”
徐长军上前二步,望着面前那张皱眉不悦的清丽脸庞,伸手拥抱着那具柔软的躯体,语气虽轻,却不可质疑:“我不回来了,公司那边我会请假的,你早点睡,晚安。”
还不待女子多说什么,徐长军转身就走,令得女子有些错愕。
过了一会儿,一辆帕萨特从楼下小区车库驶出,徐长军单手打方向盘,拿着手机微信发了句语音,告知其他人老地方见,而后专心开车,十几分钟后,帕萨特出现在之前别克英朗停过的马路牙子边上。
徐长军下车,手臂架在车框上,笑呵呵的看着不远处树干下站着的黑衣年轻人,四目相触,二张笑颜。
“兄弟。”
李沧走至车前,喊了一声。
徐友军大手一挥:“走!”
帕萨特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穿梭,来到了一家大排档前。
“再来排挡。”
李沧微微咧嘴。
还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他们五个经常一起逃课开黑,饿的时候就互相凑钱,到这里来点上几个小菜。
“来了,嗯……?”
正在烤串的的中年男子习惯性的招呼了一声,但抬头瞅见二人,觉得有点眼熟,想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是你们几个小子?”
徐长军笑眯眯的道:“老徐,好久不见。”
老徐熟练的翻着手上的烤串,笑道:“怎么回事,好久没来了吧,怎么?畅饮活动一直都有啊。”
李沧笑意满面。
那时候他们几个都还未踏入社会,没有经济来源,外面摊子的酒水太贵,而这里刚好有啤酒畅饮的活动,所以便成了他们的最佳地点,有趣的是,他们五人每次手头的钱也就够点个一二百块的烤串,可喝起酒来,基本都是一人一件打底,这偶尔还行,可一礼拜来个三五次的,让老徐都直呼吃不住。
二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没过多久,一辆名图停在外面,下来了三人,开车的是个身材微胖的青年,边上站着的是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青年和一个浑身精瘦的家伙。
“胖子!”
徐长军大喊一声,朝他们挥手。
三人快步走来,笑嘻嘻的坐下,微胖的李涛看向李沧,撇嘴道:“一跑就二年多,过年都不回来,真狠。”
李沧苦笑。
老徐拿着烤串走来,店里的小伙也随即把一箱雪花扛了过来。
“尽情吃,尽情喝哈!”
老徐热情招呼,服务员扛来一箱后,问道:“开几瓶?”
老徐瞥了一眼笑容古怪的几人,拍了拍服务员肩膀:“你去忙吧,不用管他们。”
“哈哈。”
徐长军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咧!”
李沧心头也有着滚烫升起:“走,往死里咧!”
五人在服务员诧异的目光下,走到店里,一人抱了一箱出来,放在脚边。
李沧拿着酒瓶:“哥几个,怎么说?”
徐友军四人一举瓶子,肆意大笑:“咧啊!”
五个年轻小伙子全部起身,一口吹瓶。
正在烤串的老许回头看了一眼那吸引了不少桌子视线的五人,无奈摇头,神色难免有些羡慕:“年轻真好啊。”
时间飞逝,很快就凌晨二点了。
其余桌基本都走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李沧五人,桌上满是竹签和纸巾,脚边散落着不少啤酒瓶,大多数还是躺在箱子里,只不过也都已经空了。
已经是一人一箱半了,五人光是去厕所都来回**次了。
李沧几人面庞通红,在酒精的作用下,互相倾吐着这些年的经历,回想着曾经的年轻岁月。
李沧下意识的往边上一掏,已经没有酒了,他看着那已经喝的差不多的几人,强提精神,撑着桌面摇摇晃晃的起身,拿起最后一杯酒:“那就这点杯中酒吧?我们走下一场。”
徐友军眯着眼,道:“行,那就这最后一杯,胖子,你还能喝吗?”
几人视线看向那已经在厕所吐过二回的刘宏,身高一米九的后者此刻咽下嘴里的羊肉,起身瞪眼道:“什么叼话,喝!咧!”
李沧举杯,他甩了甩头,望着周围的四人,脑海里这些年的经历如电影般倒放,各种情绪最后皆化为一声轻叹,而后神色坚毅,咬牙道:“最后一杯,我,李沧,在这里,祝在座各位……”
李沧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气:“年少有为,大器……早成!”
徐友军微微沉默,而后一饮杯中酒,其余三人也是随之一口而干。
愿。
年少有为,
愿。
大器早成
结完账,五人走出排挡,李涛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随口道:“走哪?”
身材干瘦的杨卜真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便尽是酒气:“还能走哪,先去醒醒酒。”
“呕……”
酒量偏差的刘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扶着树干,大吐特吐,李沧搀扶住刘宏,后者吐得七七八八后,拿树叶子随便擦了擦嘴角,伸手搂着李沧的肩膀,尽管胃里翻江倒海,仍是开心笑道:“沧子,咱啊,喝的舒坦!”
李沧咧嘴一笑。
虽然二年多没见了,但这些感情却如尘封的美酒般,越来越醇厚,和这帮子兄弟在一起的时候,李沧能够暂时抛却所有烦恼。
徐长军瞥了一眼刘宏,耸肩道:“罢了罢了,瞅着家伙的样子,万一吐到人家车上就麻烦了,我们远的地方就不去了,就去夏威夷吧?”
四人都没有异议,往前走了五六分钟,拐过转角,一家招牌特大的夏威夷足浴店出现在眼前。
上了楼,因为没有五人间,所以杨卜真和李涛去了边上的房间,李沧、徐长军和刘宏躺在三人间里,技师很快便来,轻车熟路的开始放盆换水。
李沧看了一眼边上已经和技师聊上并上下其手的二个伙计,微微吐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任由手边的技师随意折腾,他不会去主动上手,不过也不至于会抗拒。
二个时辰后。
五人重新站在了夏威夷的门口,酒醒的不多,但至少比之前醉醺醺的状态好多了。
李涛一手叉腰,揉着脖子,嬉笑道:“咋样,我说那个68号怪好吧。”
“嘁,出息。”
徐长军笑骂一声,而后看了看刘宏几人,瞄了一眼手机后,目光转向李沧:“现在是三点,走哪?金蜘蛛?”
李沧松了松手臂,点头算是应了,另外几人也没有意见。
五人先后打了二个滴滴,来到了这个名字叫做金蜘蛛的网吧,这网吧的配置并不算高,只能算中等,不过平日里生意却是相当的好,倒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而是这家网吧可以开假卡,也就是不需要身份证。
这对于当初还没有成年的李沧几人来说,完全是超大惊喜,所以即使如今他们有了身份证,能去更好的网吧,却仍然喜欢呆在这里。
五人开了机,纷纷上号,都是暗影岛的区。
灰蒙蒙一片的好友列表,接连亮起。
五人的id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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